云州的晨光刚漫过云安郡的城楼,沈砚站在石阶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仿横刀——四个月前从靖安郡出时父亲亲手递给他的刀,此刻刀鞘上还沾着云州特有的细沙。周霆已带着周虎、周豹往镇南关去,周虎肩上扛着捆测绳,边走边跟周豹说:“镇南关那截松垮的墙基得好好补,咱们来云州这些日子,得把北门户扎牢些。”周雄捧着布防图跟在后面,册页上“永安城”的位置画了圈:“世子,永安城城墙去年泡软的地方,今日得开工补夯,我已经让人把从靖安带来的糯米汁运过去了,混着石灰夯,能顶得住风沙。”
严沧从望海城方向来,玄铁甲上裹着海风的咸湿,他是望海本地长大的,开口就带着熟稔:“沈砚,望海城水师的战船都检修完了,严峰、严岳还在加固船甲,往后近海的巡防得加密,别给漠北人留可乘之机。”身后的严启山接着说:“北港的码头也清好了,临溪郡的粮船过来能直接靠岸,省了转运的功夫。”严启海拎着粮账凑过来,账本上记满临溪郡的存粮数:“世子,临溪郡往镇南关、永安城的粮车都备好了,每车都混了些从靖安带来的压缩饼干,守军换岗时能垫垫肚子。”
沈砚接过布防图,指尖划过“镇南关-永安城-临溪郡”的线路:“漠北人短时间内不会动,但咱们的布防不能松。镇南关守北,永安城控粮道,望海城锁海路,这三处得盯紧。”他抬头看向周霆的背影,扬声补充:“周老将军,镇南关补墙时多派些人盯着,基石底下垫上青石板,别让风沙再把墙根淘空。”周霆回头应了声,周凌峰立刻拎着锤子跟上,脚步轻快。
严沧走到布防图前,指着临溪郡的方向:“临溪郡是粮中枢,粮道得加派护卫,严启河已经带着人去沿线巡查了,遇到松动的栈道会及时修。”严启海点头:“我还跟本地粮商约了,往后每月多调些杂粮过来,存进永安城的粮仓,万一后续需要,能多撑些日子。”
张清鸢提着药囊走过来,药囊里的草药按功效分好类:“沈砚,我去云安郡流民安置点看了,给伤号换了药,还留了些治风寒的方子。咱们从靖安带来的草药还够,我已经跟本地药农说好了,让他们多采些黄芩、柴胡,晒干了送往各关隘。”楚昭雪捧着流民名册跟在后面,册页上沾着点临溪郡的麦壳:“砚哥哥,流民里有二十多个青壮,愿意去永安城帮着补城墙,我已经把他们分好队,等会儿就让老兵带着去,还能顺便学些夯土的手艺。”
周豹这时扛着拒马木柱过来,笑着说:“世子,我带些人去永安城外围挖壕沟,挖宽些,再在沟边种上沙棘,既能挡牲口,也能挡些散兵。咱们从靖安来的时候,在边境也这么弄过,管用。”周凌云跟着附和:“我去砍些带刺的藤条,缠在拒马上面,更保险。”
沈砚点点头,抬手按了按仿横刀的刀柄:“都按你们说的来。周雄,你盯着永安城的补墙进度,每日报一次;严启海,粮车车后记得跟紧,别误了时辰;清鸢,各关隘的药箱空了要及时补;昭雪,流民登记完了,再去看看临溪郡粮道的栈道,有问题及时说。”
众人齐声应下,周霆带着周虎、周豹往镇南关去,马蹄声渐远;周雄捧着布防图往永安城走,周凌云、周凌峰拎着工具跟上;严启海转身回临溪郡粮营,严启山则回望海城水师;张清鸢蹲在药囊旁分拣草药,楚昭雪低头整理名册。
沈砚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又看向北方——虽暂无战事,但云州的防线得一寸寸扎牢。风裹着沙吹过城楼,他握紧仿横刀的刀柄,晨光里,刀身闪过的银辉映着云安郡的轮廓,踏实又坚定。
云州主城的州牧府正厅里,烛火燃得旺,灯芯结着细碎的金红灯花,蜡油顺着黄铜烛台的纹路缓缓淌下,在底座积成半透明的小珠。八仙桌被映得亮,桌面的木纹里浸着常年擦拭的油光,桌上二十四道菜肴冷热交错地码着,连碗碟间的缝隙都飘着混了烛火微焦味的香气,两例汤在桌心冒着袅袅热气,竹篮里的主食堆得冒尖,一眼望去满是热闹。
桌角立着两瓶茅台,红瓷瓶身缠满暗金色缠枝莲纹,纹路细得能看清花瓣的脉络,软木瓶塞透着浅褐的温润,瓶身没半分寻常酒肆的字号,只在瓶底压着个极小的“茅”字。旁边的陶瓮里盛着望海城送来的桂花米酒,酒液清透得能看见瓮底的桂花碎,另一侧的青瓷碗里,蜜色的梅子酿沉着几颗饱满的青梅,酸香混着甜意,老远就能勾着人的食欲。
沈砚刚把最后一盘青椒肉丝摆上桌,指尖还沾着点酱汁,他用帕子擦了擦,笑着招呼:“都坐,今日菜多,慢慢尝。”众人目光扫过桌面,顿时被满桌佳肴勾住了神——
冷菜先占了半圈桌角:卤牛肉切得薄如蝉翼,纹理里浸着琥珀色的卤汁,夹起时还能看见汁水滴在碟中晕开的浅痕;夫妻肺片裹着亮红的红油,芝麻撒得均匀,牛舌、牛百叶切得宽窄一致,看着就清爽;水晶皮冻颤巍巍卧在白瓷碟里,对着烛火能看见淡淡的透光,筷子一碰就轻轻晃;凉拌黄瓜拍得裂开纹路,上面撒着蒜末和红椒丝,脆生生的模样透着解腻;拍蒜木耳黑亮爽滑,木耳泡得饱满,嚼着带劲;酱肘花切得厚片,皮里裹着瘦筋,卤香直往鼻子里钻;熏鱼块炸得金黄,表面裹着甜酱,咬开是外酥里嫩的鱼肉;盐水虾摆得整齐,虾壳透着淡粉,虾线挑得干净,看着就新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热菜更是丰盛,满满当当摆了十六道:清蒸龙虾卧在长青花盘里,虾壳泛着珊瑚红,蒜蓉铺得厚厚一层,粉丝吸足了虾的鲜汁,筷子一挑就能看见晶莹的汁水;东坡肉红亮如玛瑙,颤巍巍浸在浓汁里,表皮吹弹可破,筷子轻轻一夹就拉出丝,肥肉入口即化;宫保鸡丁裹着红油,鸡肉块切得均匀,花生米炸得金黄酥脆,嚼着带响,还有几颗鲜红的泡椒点缀;红烧排骨炖得脱骨,酱汁浓稠地裹在骨头上,肉缝里还嵌着香菇丁,香得人直咽口水;糖醋鱼炸得外脆里嫩,浇上的糖醋汁酸甜适中,鱼身划着花刀,方便夹取;辣子鸡满盘红亮,鸡肉块炸得干香,辣椒里藏着芝麻,吃着够味;蒜蓉西兰花翠绿欲滴,蒜蓉的香裹着西兰花的脆,还撒了点生抽提鲜;香菇扒油菜摆得整齐,油菜焯水后保持着嫩绿,香菇吸足了汤汁,软嫩入味;铁板鱿鱼滋滋冒着凉气(刚从现代公寓端来,铁板还带着余温),鱿鱼须切得长段,裹着黑胡椒酱,嚼着弹牙;可乐鸡翅泛着焦糖色,表皮裹着浓稠的可乐汁,甜香里带着肉鲜,连骨头都想嘬干净;粉蒸肉铺在米粉上,肉片肥而不腻,米粉吸足了肉汁,带着淡淡的荷叶香(垫了现代带来的干荷叶);梅菜扣肉切片码得整齐,梅菜吸足了肉的油香,肉片咸香软糯,配米饭正好;四喜丸子做得圆润,红、黄、绿、白四色点缀在丸子上,肉馅里加了马蹄碎,咬着带脆;地三鲜里的土豆炸得金黄,茄子吸足了酱汁,青椒脆嫩,家常的味道最下饭;干煸豆角煸得微皱,表面裹着肉末和辣椒,嚼着干香;番茄炒蛋红黄相间,番茄熬得出汁,鸡蛋炒得蓬松,酸甜可口,最是开胃;青椒肉丝火候正好,青椒脆嫩,肉丝滑嫩,酱汁裹得均匀,配馒头绝佳。
桌心的两例汤更是讲究:瓦罐佛跳墙炖得浓稠,海参、鲍鱼、鱼翅、花胶在汤里浮沉着,汤面泛着淡淡的油光,鲜味儿直往骨子里渗,瓦罐底下还垫着温炭,保持着热度;不锈钢汤锅里的酸辣汤翻滚着,豆腐丝、木耳丝、鸡蛋花、胡萝卜丝飘在红汤里,胡椒的辛香混着醋的酸意,喝一口浑身暖烘烘的,汤勺舀下去还能捞着满满的料。
竹篮里的主食也透着新奇:白米饭是五常大米焖的,颗粒分明、软糯香甜,嚼着比云州本地的糙米更细腻,还带着淡淡的米香;馒头是雪白的白面做的,个头饱满,捏着比平时吃的杂粮馍松软十倍,掰开是细密的气孔;馅饼分了肉馅和素馅,皮薄得能看见里面的馅料,肉馅是猪肉大葱的,咬一口油香四溢,素馅是韭菜鸡蛋的,鲜得掉眉毛;烙饼是层层叠叠的油酥款,表面撒着芝麻,掰开来酥得掉渣,嚼着满是焦香,还带着点葱花的香。
周霆最先凑到桌前,盯着清蒸龙虾眉头微挑:“世子,这红壳子的物件是什么?瞧着像海虾,却比望海城的海虾大了好几倍!”沈砚笑着递过筷子:“这是龙虾,清蒸着吃最鲜,您尝尝就知道了。”周豹更直接,伸手就拿起一个肉馅馅饼,“啪”地掰开,肉香瞬间冒出来,他烫得直咧嘴还忍不住喊:“这饼也太好吃了!皮薄馅足,比咱们平时贴的玉米饼子香多了!”
严沧则盯着佛跳墙的瓦罐,伸手摸了摸罐壁:“这里面炖的都是好东西吧?闻着就鲜得很,比望海城的海鲜汤还够劲。”沈砚给他盛了一碗,海参、鲍鱼浮在汤面上,严沧小口抿了口,眼睛立刻亮了:“好家伙!这汤得炖不少时辰,你这孩子,藏着这么好的吃食,早该拿出来了!”
周虎忙着摆陶碗,拿起一块熏鱼咬了口,脆生生的口感让他眼前一亮:“这鱼炸得够味!甜酱裹得正好,不腻!”赵玮则夹了一筷子宫保鸡丁,花生米的酥脆让他点头:“这花生米炸得火候正好,鸡肉也嫩,世子这菜做得讲究!”
张清鸢和楚昭雪挨着沈砚坐下,沈砚先给她们各舀了一勺酸辣汤,笑着说:“这汤开胃,先喝点垫垫,再尝尝别的。”楚昭雪轻轻喝了口,酸得眉眼弯弯:“这汤真好喝,比家里的姜汤更解腻,里面的豆腐丝也嫩。”张清鸢则拿起一个素馅馅饼,小口咬了咬,软嫩的饼皮裹着韭菜鸡蛋的鲜香,她忍不住点头:“这馅饼做得真精致,比云州城里点心铺的还好吃,韭菜也新鲜。”
沈砚拿起酒壶,先给严沧的瓷杯斟了小半杯茅台,琥珀色的酒液滑入杯中,对着烛火能看见淡淡的挂壁:“严老将军,这四个月多亏了您,云州的墙补了,粮道通了,水师也稳了,这杯我敬您。”严沧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液入喉先是微辣,随后回甘漫开,他忍不住咂咂嘴:“好!够醇厚!比望海城的米酒烈多了,适合咱们这些守边关的!”
周豹、李奎这些武将见了,立刻凑过来要尝,沈砚给他们每人倒了小半杯,周豹仰头就饮,辣得他直咧嘴,却又笑着喊:“痛快!比咱们平时喝的烧刀子带劲!”赵玮性子稳些,小口品着,点头道:“这酒绵里藏劲,喝着不冲,但后劲怕是不小,得慢些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酒过三巡,沈砚放下瓷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目光扫过满桌人,语气软了些:“说起来,我离家已经四个月了。夜里躺在州牧府的书房,总想起父亲在靖安郡的书房里,蘸着茶水画疆域图,手边总温着一壶米酒;母亲炖的冰糖雪梨,甜得能解乏,每次我练完刀,她都端来一碗;姐姐沈薇手巧,总绣些兰花纹的帕子,偷偷塞给我;还有妹妹沈玥,天天缠着我教她骑马,说要跟我一样守边关,可我走的时候,她还哭着说要等我带糖回去。”
周雄捧着陶碗喝了口米酒,碗沿沾着米粒,他轻声道:“世子想家是应当的,如今云州已定,确实该回去看看。咱们这些跟着来的,也盼着能早点回靖安,看看家里人。”周凌云年纪小,捧着梅子酿喝得欢,嘴角沾着酿汁,闻言抬头道:“世子去哪,我们就去哪!到了靖安,我还想尝尝世子说的靖安酥糖!”
沈砚笑了,给周霆又添了些茅台,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泛起细小的酒花:“云州这边,就托付给严老将军一家了。明日咱们就启程回靖安郡,不用等旁人点头——周老将军一家,清鸢、昭雪,还有周凯、赵玮、李奎、张恒,咱们一起走。”
楚昭雪手里的梅子酿碗轻轻晃了晃,蜜色的酒浆溅在指尖,她赶紧用帕子擦了擦,耳尖红得滴血;张清鸢则悄悄握住沈砚的手,指尖带着梅子酿的清甜,眼里满是暖意。严沧看着两人的模样,笑着打趣:“等回了靖安,世子办喜事,可得再拿些今日这样的好酒、这样的好菜,我虽不能去,也得让启海他们替我多喝几杯、多吃几口,沾沾喜气!”
“一定!”沈砚仰头饮尽杯中酒,又给张清鸢和楚昭雪夹了块东坡肉,肉块颤巍巍的,酱汁滴在碟中,“这肉炖得烂,你们多吃点,路上要走半个月,得把身子养得结实些。”周豹这时已经跟李奎碰了第三次杯,两人手里拿着啃剩的排骨,说着云州布防的趣事,陶碗碰撞的声响混着酒香、菜香,在烛火里飘得很远。
烛火摇曳,茅台的醇厚、米酒的清甜、梅子酿的酸甜,混着佛跳墙的鲜、清蒸龙虾的嫩、东坡肉的香,裹着白米饭的软糯、烙饼的酥脆,还有满桌人的笑意。沈砚看着身边的人——有同生共死的旧部,有即将拜堂的心上人,还有托付后背的战友,忽然觉得这四个月的风沙都化作了此刻的暖意。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椒肉丝,配着白米饭嚼着,熟悉的味道里,竟隐约尝到了靖安郡府里老仆做的家常菜味。
“吃吧,”他笑着说,“吃饱了,喝足了,明日咱们就回靖安。”
周霆夹了块熏鱼,嚼得酥香,酒液在嘴里转了圈才咽下,忽然叹了句:“说起来,我家老婆子最会做熏鱼,当年在靖安郡时,每到秋里就腌上一坛,挂在房檐下熏,比今日这还多了层松木的香。”他放下筷子,指节敲了敲桌面,眼里带着点怀念,“上次家书里说,她给虎儿的儿子缝了件小棉袍,蓝布面,绣了只老虎,说等咱们回去正好穿。”
周虎正啃着排骨,闻言笑得露出牙,油汁沾在嘴角也不在意:“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才三岁,上次写信说,天天盼着爷爷回去教他耍刀——不过您可别惯着他,去年把我那柄旧刀的穗子都扯断了!”说着他夹了块东坡肉,往周凌云碗里塞,“凌云,多吃点,你小子随军这几个月瘦了,回去让你娘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周凌云捧着碗点头,米饭上堆着肉,含糊道:“我娘说,等我回去就做我爱吃的韭菜盒子,比今日这馅饼还香!”
严沧喝了口茅台,指尖摩挲着瓷杯沿,笑着接话:“望海城的秋里,最宜吃螃蟹,满黄满膏,我家启海最会挑,每次都能捡着壳薄肉肥的。去年这个时候,我们父子几个在海边搭了个灶,清蒸螃蟹就着米酒,能吃到月上中天。”他看向沈砚,眼里带着温和,“等明年秋里,你要是得空来云州,我带你去赶海,捡些花蛤、蛏子,煮锅鲜美的汤,比今日这佛跳墙多了股海腥气,是咱们云州的家常味。”
沈砚听着,夹了一筷子蒜蓉西兰花给张清鸢,又给楚昭雪盛了勺酸辣汤,笑着应道:“一定来。说起来,我娘最会做冰糖雪梨,去年冬天我练刀受了寒,她连着炖了半个月,梨肉炖得化在汤里,甜得能暖到心口。”张清鸢握着汤匙,轻声道:“我前几日收拾行囊,带了些云州的干百合,回去给伯母炖雪梨时加进去,能更润些。”楚昭雪也跟着点头,眼里带着期待:“我还想学学伯母的手艺,往后砚哥哥要是累了,我也能给他炖碗暖汤。”沈砚闻言,指尖轻轻碰了碰她们的手背,眼底满是软意。
李奎剥了只盐水虾,虾肉白嫩,蘸了点醋塞进嘴里,含糊道:“我家那口子最会做烙饼,跟今日这不一样,她是用鏊子贴的,一面焦脆一面软,裹着炒鸡蛋吃,能吃三张!上次写信说,家里的麦子收了,磨了新面,就等我回去烙饼呢!”张恒听着笑了,碰了碰他的酒杯:“你可别回去就吃撑,路上练刀都提不动劲!”李奎也笑,又剥了只虾往张恒碗里放:“你懂什么?这叫想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