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身上伤势愈来愈多。
谢乔心急如焚。
五个时辰前,张梁仍被缚在管亥栖身的洞室。
此前,在听了他的和盘托出,以及调虎离山之计,管亥异常激动。
但他混迹多年,疑心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派出僞装成西凉军士的细作的同时,也派出了最机灵的探子。
他要观察谢乔的反应,是否真如张梁所言,谢乔万分信重他,一旦他出事,必举梁国之兵,为他复仇。
事实果然如此,谢乔闻讯後,暴跳如雷,调动了麾下所有能调动的兵卒,甚至还借了梁国其馀县的坞堡私兵。显然,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真是蠢猪。
管亥兴奋异常,听说梁国这一年丰收了,国中粮草必然充沛,还有梁园,那是波才部都不曾攻下的宝库,其中珍藏,数不胜数。
此举若能成功,他又能在这山中逍遥快活好几年!
是以,管亥亲率精壮三万,在一边打探梁国动向的同时,徐徐进军,与梁国大军成功错开。
只要能夺下睢阳,掠走粮草,哪怕梁国大军反应过来,粮草尽失,也必不敢深追。
此刻,张梁蜷缩在阴暗潮湿的洞室角落,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带来一阵阵刺痛。
夜深人静,只有远处洞室外传来的嘈杂隐约可闻。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在洞口响起,一个瘦小的身影借着微弱的月光,猫着腰摸了进来。
张梁猛地擡头,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谁?”
那身影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快步走到张梁面前,压低了声音:“将军,别出声,是我。”
张梁认出了他。是那个半路上饿得奄奄一息,他随手分了半块饼的小子。张梁记得那孩子接过饼时,眼里是纯粹的感激。他好像叫阿石。
可现在,他要做什麽?
没等张梁想明白,阿石已经掏出一把不知从哪儿摸来的陶片,开始费力地割起了绳索。
陶片很钝,割得很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张梁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做什麽?”
“我来救将军出去。”阿石也不擡,专心对付着坚韧的麻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军是好人,我信将军。”
就这麽简单?
张梁愣住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赌咒发誓的效忠,只有一句朴素的“我信将军”。这比任何华丽的言语都更能触动他此刻脆弱的心。他想起大兄的话,想起太平道的理想,正是为了救助天下如阿石一般的苍生。
绳索终于被割断,松开的束缚让张梁几乎瘫软在地,四肢早已麻木不堪。
阿石连忙丢下陶片,想要扶他,却差点被带倒。
“将军,快跟我走,我知道一条小路。”阿石搀扶着张梁,动作笨拙却很用力。
张梁活动着僵硬的手脚,血液重新流淌带来的酸麻感让他龇牙咧嘴,形象全无。
他顾不得刺痛和麻木,捡起地上的陶片,摸索着割向旁边几个同样被捆着的汉子,这是之前被俘的西凉士卒。
“咔嚓”,最後一道绳索断裂。
几个西凉士卒活动着手脚,虽然虚弱,但还保存着一些力气。
正在这时,洞口传来脚步声和呵斥声。
“什麽人?在里面鬼鬼祟祟?”
脚步迫近,是几名看守洞口的黄巾贼!
阿石吓得一个哆嗦,躲到张梁身後。
张梁心一横,管亥带走了精锐,留下的多是老弱。
“动手!”他低喝一声,抄起地上磨绳子的石头,率先扑了上去。
刚被解救的西凉士卒也反应过来,虽然手无寸铁,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爆发出了力量。
洞内空间狭窄,几名守卫猝不及防,一阵拳打脚踢,很快就被制服。
但这番动静,仍然惊动了洞室更多的人。
“快,这边!”阿石拉着张梁,钻出洞口,沿着他说的峭壁下的小路飞奔。
这条路隐蔽难行,碎石遍布,深一脚浅一脚。
後面隐约传来叫喊声:“人跑了!细作跑了!”
“快抓住他!!”
没跑出多远,前方忽然涌出黑压压的人群,火把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是那些底层的太平道信徒,被逃脱的守卫煽动起来,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