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知道,到底该用什麽办法留住季承宁。
见他回头,这双灰暗的眼睛一下亮起,“世子。”
声音哑得已不能听了。
季承宁脚步一顿。
有那麽一瞬间,他承认,他真的心软了。
险些要像从前那样,擡起崔杳的脸,笑问他阿杳怎麽了,谁给我们阿杳委屈受了。
可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贴到了他的脸上。
季承宁身体一震,猛地转头,一把按住这只手。
“嘎吱!”
骨肉相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崔杳目光骤然转厉,寒意泠然地看向来人。
幸好,他面无表情地想,世子转头了。
不然,看到他这幅表情,一定会吓到世子的。
“好冰,”这只手轻轻拂过季承宁的面颊,像是在抚摸传国玉玺似地小心珍视,周彧朝季承宁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吓到你了?”
“殿下?”季承宁顿了顿,他还不习惯自己这麽难听喑哑的声音,“你怎麽来了?”
“我听到抓刺客的声响,便出来看看,方才那支箭也是我命人射的,啊,原来是崔大人,你满身鲜血,伸手好像要劈砍小宁後颈似的,可将孤吓了一跳呢。”他微笑着,看向崔杳。
看那素日最喜怒不形于色的崔大人面色大变。
季承宁深深地看了崔杳一眼。
崔杳如坠冰窟。
可还没等他出言解释,季承宁已经猛地转身,大步踏出卧房。
周彧弯起唇。
先掠过满地血腥,又,看向强压颤抖的崔杳。
你不是很会,扮做无辜又驯服,忠心耿耿还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吗?
崔杳,崔大人,你怎麽,周彧险些没抑制住唇角的笑,你怎麽,在小宁面前,露馅了呢?
你不是,最喜欢演给他看了吗?
下一秒,所有笑意都收敛,周彧懒得在看血污中心的人,快步追上季承宁。
今夜事情太多,周彧就陪着季承宁一道去书房。
方才紧绷如一杆银枪的季承宁在进屋的刹那便委顿,锋利张扬的眼眸厌倦地轻阖,好像被人抽干了全部力气。
周彧满心爱怜。
又,满腔怨怒。
一个崔杳,就值得他的小宁如此难过吗?
他轻轻地环住了季承宁的手臂。
後者没有抗拒。
于是,他的手向上,在胸口处停留,微微下压。
果见季承宁再也撑不住,脱力般地倒下。
正好,被他牢牢圈在怀中。
周彧已经说不出此刻的滋味了,莫大的痛惜和莫大的满足一同充盈胸口,矛盾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分成两半。
“怎麽了,眼眶湿湿的。”他的手指在季承宁脸颊上游走,发颤的睫毛无意识地蹭过他的指尖。
这点亲密实在太过无足轻重,却足以让周彧如同饮下能使人忘忧的烈酒般,飘飘欲仙。
季承宁不语。
胸口的起伏依旧无比剧烈。
“有孤在呢,小宁,”周彧也不恼,手指一下一下地摸过季承宁的头发,後者没有给他任何反馈,可他甘之如饴,并且,无比满足,“你别怕,孤会陪着你的。”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