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姚大夫年纪轻,一时失手而已。”
父子俩一唱一和,俨然没想到她敢闹上衙门,姚雪乔却从中窥出漏洞,“二位是意思是,我们私了?”
“是啊,姚大夫也不是故意的,就给个……”
赵父想了想,竖起手指,“一百贯,姚大夫看如何?”
一百贯,足够在扬州城买下一套二进院。
赵弟和赵父对视,彼此点点头,口径一致:“姚大夫,一百贯而已,你们回春医馆每年收到数万贯善款,不可能拿不出吧。你又不是寻常大夫,堂堂馆长千金,莫非这点钱也拿不出?”
二人期待地看着姚雪乔,面上焦急哀痛荡然无存。
却见她冷然一笑,言语冷硬:“这钱我还真拿不出,我们去见官府,大不了我赔你们一条命。”
赵家父子当然不可能放她走,姚雪乔便向人群高喊:“我以回春医馆名声担保,我没有误诊误判,伤及赵小姐性命。赵家父子情绪激动,非要和我鱼死网破,还请诸位替他们向官府状告!”
“老赵,快放了人家,赶紧去官府。”
“是啊,杀人偿命,官府自有判决。”
热心者冲进来拉开赵家父子,好心宽慰,姚雪乔趁机跑回赵家,赵大娘哭着求她救救女儿。
病榻上,赵小姐面色如土,姚雪乔号脉试探脉搏,只是休克,呼吸微弱,并未死亡。
这时,赵家父子赶来,强硬地拖着她的手臂,好在街坊邻里在场,姚雪乔被扣在院内,等官府的人上门。
不久,姚雪乔和赵家父子被送往公堂,云瑛和姚重赶来。
见到二人,云瑛恍然:“原来是你们!你们在城郊茶馆听闻回春医馆每年收到善款,便动了歹心,诬陷我的女儿!”
她和姚重闲谈时纳罕是何人捐赠,没想到被有心人听去!
赵家父子也没想到事情能闹到公堂,此时神色讪讪,赵父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反而是赵弟愈发嚣张:“四年前回春医馆的大夫未能治好我的姐姐,还害得她疯病加剧,你们收到万贯善款,指甲缝里漏出一些,赔偿我的姐姐又怎麽了?”
云瑛知晓过往,道:“你姐姐的病是心病,与医馆无关。”
赵弟破口辱骂,被衙役喝令住口,仍不忿,眼睛死死瞪向云瑛和姚雪乔。
审判结果已出,赵弟给赵小姐灌下毒药,但她耐不住苦,吐掉大半。
“她疯疯癫癫,给家人蒙羞,我爹娘为她一夜白头,我恨她,恨不得她立刻死!”
姚雪乔无罪释放,赵弟关押等待定罪。
回府後,姚雪乔神色恍惚,接连两日。
云瑛和姚重温声宽慰,林琼和其他的大夫也纷纷开解她:“这并非你的错,世上人心险恶不假,但也有心肠良善之人,不能因为那些坏人认定世上没有好人。你看,那日落水的病人听闻後,方才还来看望你呢。”
姚雪乔这才打起精神,云瑛带她来账房,想暂且分散她的注意。
帐册上庞然数目令姚雪乔吓一大跳,云瑛也不知内情,一句话带过:“此人自称受我恩惠,愿倾尽家财捐赠给医馆,短短三年已经捐了不下百万贯。”
“这些年各地天灾,洪水雪灾等,我便利用这笔钱采买药材,送往……”
望着这笔数目,姚雪乔忽然想起裴承聿轻飘飘的包袱,包袱里几件衣裳,一串铜钱……
在扬州城内吃两碗面都不够。
“娘,我出去一趟。”
医馆不远处的小巷里,小叫花子捧着碗,呼哧呼哧吞下一碗面,喝得连汤都不剩,嘴边一圈油花,眼睛还惦记男子手中的馒头。
“想吃?”
“又干又硬,你吃不下吧?给我好不好,你说的事情我现在就去办。”他朝男人伸手。
裴承聿犹豫一下,喉结轻动,还是把仅剩的口粮给他。
“不得透露我的身份,不得刻意夸大,按照我教你的一字一句……”
小叫花子夺过来,猛地嚼一大口,“一字一句在回春医馆前替姚大夫洗清冤屈,知道知道,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边吃边说,碎屑喷溅。
裴承聿无奈地擦去脸上的口水和馒头碎屑,起身稍微躲开点,和不知站在巷子口多久的姚雪乔目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