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道:“只要你认真听我说,自不必如此。”
“果真?”赵瑞灵将信将疑看他。
穆长舟挑眉:“某还不至于骗个小娘子。”
赵瑞灵也挑眉:“那你从在湖州府开始,也没少骗我啊!”
穆长舟转身:“……再不走你喜欢吃的红虬脯该没了。”
分明是她先贴着狗皮膏药骗人不眨眼,他们半斤八两,实在没什麽好说的。
赵瑞灵一听,立马眼神发亮,殷勤跟上去。
她可不是馋,有的吃就不在船尾,而是在穆长舟舱房,也实在不必挣扎。
看着自家娘子屁颠屁颠又被人哄走,阿桥和于旻对视一眼,都非常习惯地拍拍屁股,准备去吃晚饭。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无论如何,娘子多跟穆郎君那样的狠人学些手段,不是坏事。
可出乎赵瑞灵意料的是,这顿晚食比她想象中沉默得多。
穆长舟脸上没有笑,却也没有前几日这种折腾人的唬人神色,只安静得跟个木头也似。
这让赵瑞灵很不习惯,这人静悄悄,肯定要作妖啊!
她吃了个七分饱,就赶紧问:“咳咳,那什麽,穆郎君不是要跟我说我入宫会面临的为难吗?”
穆长舟没说话。
他见赵瑞灵吃得差不多,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吃食一扫而空,虽然速度很快,带着股子常年在军中的豪爽,却不算粗鲁。
等甄顺收拾了餐桌,穆长舟才若有所思看向赵瑞灵。
“赵娘子可曾想过自己再嫁,要嫁何人?”
赵瑞灵愈发坐立不安了,“你问这个作甚?”
穆长舟挑眉:“你不会以为你入京後,太後和英国公府不会惦记你的亲事吧?”
赵瑞灵小脸儿皱得跟包子一样。
“可我不想嫁人啊!”
她都已经嫁过人了。
说实话,她总觉得,阿兄成亲前和成亲後变化有点大。
他开始上进,人总不在家,一回来就要跟她抢床榻,有时候她不想在床上烙饼他也不听,烦人得很。
“除非你出家,否则不嫁人这事儿绝无可能,这就是你会面临的第一个难题。”穆长舟不动声色引着赵瑞灵深思。
“当然,此事也并非没有转圜馀地,你心里若提前有了人选,至少你能控制部分风险。”
“否则若你被算计,一旦宫中传出旨意,你就是不想嫁也得嫁,到时嫁给什麽魑魅魍魉,乃至要跟着对方经历何等腥风血雨,就无法保证了。”
赵瑞灵听得瞠目不已,“这是嫁人还是杀人?怎麽就腥风血雨……”
她自己止住了话音。
赵瑞灵想起先前所了解的圣都局势,如果她的婚事与储位之争有关……
“宫闱和朝堂之争,多得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穆长舟轻描淡写说出赵瑞灵心中所思。
“即便你嫁入钟鼎敦厚人家,一旦对方站错了队,你和你所在乎的人都很难保得住性命。”
顿了下,他又不动声色道:“但若选了如醇国公府一般与两方势力都有关系的人家,将来起码能保住性命,也算是一种保障。”
赵瑞灵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更大,小声问:“能左右逢源的人家……都跟穆郎君差不多吗?”
“差不多吧,醇国公府好歹只有我一个主子。”穆长舟隐约察觉不对,却也没故意蒙骗赵瑞灵,甚至过于‘实诚’了些。
“其他与醇国公府差不多权势的,多是世家,子息繁茂,背後牵扯衆多,家宅争端都不逊于朝堂。”
赵瑞灵倒吸口凉气。
穆长舟就够不做人的了,要是比他还擅长坑人的……
“我实在无法忘却亡夫!”赵瑞灵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道。
“先前我在菩萨面前许过愿,要为亡夫守节,若违此誓,就叫我不得好死!”
回头她就去菩萨面前补上这个毒誓!
穆长舟被噎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他表情微妙看着莫名铿锵起来的小娘子,一看就知道这小娘子在说鬼话,叫人脑仁儿有些蹦着疼。
“你就这麽瞧不上醇国公府……还有圣都那些权贵?”
赵瑞灵完全没往穆长舟身上想,跟他先前一样过分坦然。
“虽然穆郎君于我有恩,可不得不说,我们才认识一个月,你都坑我多少回了?”
“你都这麽吓人,比你更会算计的那些人不得吓死个人?我有自知之明,坑不过,真的坑不过。”
她咬牙跺脚闭眼,“实在不行,我出家也可以。”
穆长舟:“……”这小娘子是不是又在拉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