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瓦儿却不敢再编,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太子不敢多想,怕又被徐菀音怀疑有假,便随意回答道:“夫人今年十七。”
徐菀音一听,“我都十七啦?”起身四处寻找镜子,奇怪道,“怎的这屋子连个镜子也没有麽?”
太子被问得愣住,悄悄踢瓦儿一脚,瓦儿忙跳起身来,不顾额头上已是红肿一片,答道:“夫人,您落水受了惊,害怕大屋子,便特意到这处小些的屋子里,暂时给您养病的……”
徐菀音“哦”了一声,好似对此无意追究。那主仆二人才又松了口气。
她在屋内逛了一圈,觉着有些累了,便回到床沿上坐下,突然又问:“娘子和夫君,又是什麽呢?”
太子一听她问这个,心中一动,便也朝床榻走过去。瓦儿忙乖巧地退出去,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太子慢慢在床沿边坐下来,想去握她手,却又不敢。轻声说道:
“娘子和夫君,便是爱人的意思。我爱了你,你也爱了我,你我二人便做了夫妻。你成了我的娘子,我则是你的夫君。”
太子这话说得甚是动情,也确是由衷之言。他早将身边女子爱得入了心丶更入了魂,要将她娶做娘子的想法是早已有之,如今她就在身边,他嘴里将她说作了自己娘子,心中更是蠢蠢欲动,简直已是沉浸在身为她夫君的幻梦里,不可自拔。
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靠近了她,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她看。
只见她秀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之色,好似喃喃自语地说着:“你爱了我,我也爱了你……麽?”
太子一阵情动,忍不住轻轻搂住她肩,柔声说道:“菀菀,你忘了所有,可不能忘了你的夫君啊,我爱你之极,你……自然也是爱我,你我……最是相爱的夫妻……菀菀……”
徐菀音被他说得一阵莫名恍惚丶疑惑不已,心中觉着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处不对,正不知如何应答时,只听他又说道:
“菀菀,你可知,夫妻之间要做何事?”
徐菀音不自觉地警惕起来,不做反应地看他一眼。
那太子将搂在她肩上的手稍稍收紧了一些,更加放低了声音说道:“先是……要亲亲嘴的,菀菀,让夫君亲亲你嘴可好,夫君想你都想得……快要生病了……”
太子说着,便将嘴朝那魂牵梦萦的小嘴凑过去。
徐菀音心底里本已觉着不对,被那太子用手搂住了肩膀,浑身都不自在,此刻见他竟自说自话地就要过来亲嘴,鼻中传来一阵太子唇鼻间的男子气息,深感陌生与不适,突然尖叫一声将两手捧住头,难过已极地低喊道:“头疼……头好疼……”
太子被她这声尖叫吓了一大跳,那手也便从她肩上撤了回来。想起陈太医所说,“当前之要,乃静养安神,万不可再受刺激,否则惊扰元神,恐致癫狂或再度昏迷,永无清醒之期”云云,丝毫不敢再轻举妄动,站起身来,有些惶恐地立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徐菀音才放松了双手,擡起头来。只见她双唇煞白,显是方才被那阵头疼折磨得狠了,看得太子一阵心疼,直是後悔自己为何那般猴急,刚说得几句话,便要凑上去亲嘴……
又见徐菀音凝神琢磨着,好似想起了什麽似的。太子跟着紧张起来,便紧紧盯着她,见她慢慢站起身来,擡脚朝房屋外走去。
候在门口的瓦儿见徐菀音竟自顾自地开门出来了,忙上来拦住:“夫……夫人,可莫要……莫要乱走,身子还没养好呢……”见跟在後面的太子使了个眼色,便没再往下说,弓着背紧跟上去。
徐菀音对眼前阔大高敞丶陈设雅致井然的太子寝殿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地朝寝殿一侧的香室走去,太子爷与瓦儿也便惑然不解地一径跟着。进了香室,两名正在取香熏焚的宫人乍见太子等人进来,忙跪倒在地,正要说出那句“太子殿下金安”,被太子及时挥手制止住了,又令她二人起身。两名宫人便茫然无措地站了起来。
徐菀音一直走到那香室中央的大案台处,两名宫人正是在那处熏焚香丸。几个银丝香球内,点燃不久的香丸幽幽扬扬地飘散出烟气,徐菀音凑近闻了闻,又站在那处发呆了好半天,终于问道:“这是什麽?”
瓦儿见两名宫人傻呆呆地不知道回话,忙代答道:“夫人,这是在备熏香呢……您可觉着喜欢这香味麽?”
徐菀音点点头,又问:“熏的什麽香呢?”
瓦儿示意两名宫人回话。终于那个机灵些的开口说道:“奴婢回主子,今日香丸,主调乃是琼脂香,加了些岭南惠草和荔枝果香……”
太子恍然,今日熏香,竟恰巧是岭南调子,想是这香气让徐菀音想起些什麽来,故而一路寻到了香室里。
便走到徐菀音身边,柔声问她:“菀菀,这香味,你可熟悉麽?”
徐菀音自然熟悉,她虽觉着自己脑中空空的毫无记忆,却乍然在闻到这香气时,好似将大脑深处的不知何物给丝丝缕缕地拖拽了出来,令她感觉又是亲切丶又是伤感丶还有些隐隐约约的痛……无奈又实在想不清明,那被拖拽了出来的,到底是什麽,只好翻来覆去地回味丶思忖,逼迫自己再从脑子里多拽些零星记忆出来……
终于想得脑中如被一击般闷痛,低低地痛呼一声,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意识消散之前,她好似听到自己轻轻地说了声:“回家,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