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人瘾犯了救命,好香,她真的好香好甜……
林媚珠将那恼人的发丝捋到耳後,“沈将军,多谢你。”
沈长风轻颔首,回答十分简洁:“职责所在。”
林媚珠没再说话,沈长风也未开口,好似也没什麽可说的了,可两人都没有立即离去,只剩风儿在中间缠缠绵绵地打着转儿。
林媚珠觉得他似乎比在南阳府重逢时又瘦了些,从前是壮硕,而如今变成了劲痩,素金銙玄带鞓下的腰被束得更细了。
因为痩,他脸上的线条变得愈发硬朗挺括,只是好像她也并不怕他。他眉眼中的张狂桀骜痕迹都被风雨冲刷干净,只馀下辽阔土地浸润出的沉静,落日馀晖落在他身上,倒像蒙了层柔光。
风吹过,玄色衣袍翻飞,她闻到了旷野的气味,那是掠过戈壁荒野的风,一如既往的清劲,和缓有力,草叶也跟着沙沙作响。与从前不同的是,她嗅到了裹挟着砂砾的淡淡铁腥气,干涩中带着苦意。
林媚珠擡首,朝渡口上某艘小舟挥了挥手,不一会儿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跑了过来,见了沈长风就道:“沈老……将军!多谢你!”
是小满。她与从前并无太大变化,抽条了,瘦了些,依旧是一张看上去有些孩子气的笑脸。只是,她眼眸看上去清澈了许多。
沈长风这才知晓,方才林媚珠那句道谢不光是在感谢他救了初七,亦是指他救了小满一事。
这迟了三年的道谢,意味着她已明白了其中内情,意味着她知道错怪了自己。可那又有什麽用?晚了。迟了。如今落成定局,他满盘皆输。
“两年又九个月,我等这一句话等了一千一百二十个日夜。若说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认了。但这般狠心的折磨,仅用一句道谢来揭过,恕我不能接受!要想让我原谅你错怪我一事,至少……至少你得让我抱抱。”
这些话沈长风只能说给自己听听,实则林媚珠道完谢,很快就与小满离开了,没给他机会长篇大论小发牢骚,更不可能让他抱一抱消消气。
沈长风很想再嘱咐她几句话,譬如趁着时局还未乱起来,尽早南下,又譬如南下时一定要用假的身份,切勿暴露与初七的关系……再想想,这些哪里轮得到自己说呢,他能想到的,自然有人会帮她打点妥当。
每每这时,他又禁不住想起她冲入军帐时的情景,想起她因为太过着紧害怕而抑制不住的啜泣声。他想,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向自己扑过来,为他心疼为他掉泪珠子呢?
这麽想着,他擡头望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帐帘,而後看到林媚珠掀起帘子,脚步匆匆朝他走了过来。
沈长风霎时间屏住了呼吸,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做梦。
然而医帐中浓重的血腥味和接连不断的痛叫声告诉他,这并不是梦。
沈长风见她望了过来,又看见她脸色忽然变得焦急,很明显又加快了脚步,心中莫名有些久违的欣喜,暗道:“难道我要死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还好好跳着,还没死呢。
他一时也忘了遮掩,目光迎着她的身影,唇动了动,正要说话,看到她在与他隔了两行的伤员病榻前住了脚。
沈长风轻轻“啊”了声,原来不是来找他的。他心中的欢喜稍减,却也还是没忍住翘了嘴角。
林媚珠没有走,她留下来了。
她为何没走?
早前他已以盗匪猖獗丶防止奸细入城为由严控城门,进出均需手持伏波军发放的军牌,难道是林媚珠未来得及在此之前出城?
抑或是听闻各府各县有不少匪窝响应楚王号召,大肆劫掠,不敢冒险南下?
又或是觉得时局不至于发展到最差的地步,还在观望……?
无论是何缘故,沈长风都感觉是赚到了。他半是忧愁半是甜蜜地想:她留下来了。他还有机会多看她几眼。
前几日留守南阳的伏波军士卒与段三娘姐弟里应外合,拼死劫出秦衍,被楚王派出的人追杀了一路,就连青松锁柱等人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伤,医帐伤员激增,军中紧缺医者,官府贴出告示号召民间大夫前往军帐支援,林媚珠如今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应召的其中一员。
外头风声渐紧,樊城内还算一派祥和,当地百姓经年遭受盗匪滋扰,养成了八风不动的稳重作风,每日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劳作就劳作。有时看到那些富贵人家举家搬迁,也会觉得有些不安,但转身一看,隔壁邻舍都还在呢,又不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伏波军的人在嘛。
樊城医帐内,不少兵卒虽身负伤痛,却毫无萎靡颓败之气,反而有股激昂鼓舞的力量在增长。皆因主将爱兵如子,时常亲自前往医帐,探望并勉励士卒,从最先的两日一次,到一日两次,再到如今或舍弃或忘却用膳与歇息时间,一日来往数次,大有在医帐住下的架势。
士兵们大为感动,锁柱便是其中一员。要知道,沈长风每回前来,都会在他的位置驻足停留,而且还会细细询问他的病情,虽然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句话,但锁柱依旧觉着很荣幸能得到上峰青睐与关怀。
这日,锁柱如常向沈长风叙说着病情,沈长风亦如常在人唠叨时眼神不经意往外梭巡,但有些不同的是,这次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林媚珠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她擡起头,望了几眼,什麽异常也没有。
她来到这医帐没几日便有了这种感觉,那眼神要麽在她转身时黏在她背後,要麽在她低头问诊时落在她脸上,她一与人说笑,那视线便陡然一改安静的姿态,收紧了绷直了,变得忿忿然,骂骂咧咧的架势,末了又有些哀怨的馀韵。但每次擡头查看,她都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什麽疑心病。
林媚珠朝四周再望了圈,最後循着记忆向那缠着自己的视线方向望去,经过某个身影时,眼神顿了顿。
沈长风察觉那审视的目光挪开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将军?将军?”
沈长风回神,又听见锁柱说:“将军,你握的是我受伤的肩头。”
沈长风“嗯”了声,说:“只是试试你好几成了。”顿了顿,他按了按锁柱另一边肩头,道:“好好养伤。”
沈长风站了起来,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去。他眼神从左往右快速跑了圈,而後又从右往左,一一溜过那几个重点位置。
没有。沈长风慢慢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