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那群打快板的乐人都到了。”
薛稷仔细将信收入木匣子里,换上一身寻常青布袍,一面系着衣带一面问,
“词呢,他们都背熟了没?”
身旁的撒觉捋须点头,
“他们就是吃这口饭的,早背熟了。”
二人行至城门口时,快板声已噼啪作响,清脆利落。
只见七八个艺人手持竹板,站成一排,精气神十足,开口便是抑扬顿挫的唱腔,
“竹板这麽一打呀,别的咱不夸!”
“夸一夸朝廷的新办法,叫摊丁入亩顶呱呱!”
“从前呐,最怕家里添娃娃,一出生就得把税银加!”
“穷得叮当响,官爷照样把门砸,哎呦喂,真是活不下!”
唱到此处,一个艺人扮作凶神恶煞的税吏模样,横眉竖眼地在人群前虚晃一圈。
作势要抓人,引得围观的百姓又是哄笑又是下意识地躲闪,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现在好啦!新政令,到咱家,税银不按人头掐!”
“地多你就多交粮,地少你就少给仨瓜俩枣不算啥!”
……
文有文法,武有武斗。
那些不配合的官绅,薛稷直接带兵请他们来喝茶。
不懂的老百姓,薛稷就请戏班子在整个山晋巡回演出。
一曲唱罢,喝彩声四起。
撒觉却不敢忘正事,趁着薛稷心情尚可,忙催促道,
“大人,该去医馆换药了。”
如果他现在不提醒,薛大人肯定将换药的事抛诸脑後,又埋头办公去了。
医馆内药香弥漫
老郎中小心地揭开薛稷肩头的纱布,一道狰狞的刀伤显露出来。
从严府归来这一路,明枪暗箭的刺杀已遭遇十数次。
即便及时调派了沿途官兵护卫,也难抵各地反对改革的官绅重金聘来的亡命之徒。
这一路的随行人马,几乎人人身上都添了新伤。
老郎中接过薛稷递来的药,打开闻了一下,眉头舒展,
“好药,用这个清理伤口,不会留疤。”
这是周行已听说先生受伤,叫暗卫加急给送过来的。
老郎中仔细清理上药,擡眼观察了一下薛稷的神色。
忍不住扭头对一旁的撒觉絮叨起来,
“你这当爹的,儿子身子骨都亏空成这样了,也不好好管束着!由着他如此操劳,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撒觉立马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
我?薛稷的爹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把稀疏的山羊胡,又瞅了瞅薛稷病气却难掩俊色的脸。
得,这误会倒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