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歌词,仿佛是他对自己,也是对庄岚经历的总结。
那些曾宇施加的丶如同烙铁般的痛苦折磨,那些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那些被背叛被孤立的寒意……所有这些“滚烫的伤口”,在时间的流逝和心灵的挣扎中,并未消失,而是冷却丶凝结,化作了内心深处一道清晰的丶无法磨灭的“月牙”疤痕。它不再灼热,却永远标记着曾经的苦难。
“灯火会牵引梦游的木马”
歌声继续,带着一丝迷茫中的希冀。在那些黑暗的丶如同梦游般浑噩的日子里,母亲的爱丶芙落蕾拉的友情丶对音乐残存的执着,乃至後来遇到的莱纳……这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灯火”,哪怕微弱,却始终在牵引着他,让他这匹迷失的“木马”,没有彻底坠入永恒的深渊。
“涂鸦是一张白纸的繁华”
这一句,带着些许自嘲与苦涩。他的人生,本应是一张纯净的“白纸”,可以描绘最美的图画,奏响最动听的乐章。然而,曾宇的暴行丶命运的捉弄,如同胡乱而暴力的“涂鸦”,覆盖了原本的可能性,只留下看似“繁华”丶实则混乱不堪的痕迹。
“她试着张张嘴巴。”
“她”是谁?是童年那个试图歌唱的自己?是被逼到绝境丶精神崩溃前试图呐喊的母亲庄妍?还是……那个被剥夺了声音丶在无声世界中挣扎的丶灵魂深处的庄岚?这句歌词充满了无力感,是试图发声却受阻的隐喻。
“雪白的天色忽尔就炎夏”
“飞鸟想飞走甚至不喧哗”
命运的转折如此突兀,如同“雪白的天色”瞬间变为酷热的“炎夏”,幸福被暴力撕裂。而渴望逃离那牢笼的“飞鸟”,却连发出抗议的“喧哗”都被剥夺,只能沉默地承受,内心却早已涌起惊涛骇浪。
“眼睛要流泪蜡烛要融化”
“何必要不疑有他”
悲伤到极致,眼泪自有其意志。
痛苦到顶点,灵魂如同蜡烛般消融。
这是一种自然的情感宣泄,是生命面对巨大创伤时的本能反应。
“何必要不疑有他”——何必再去怀疑丶再去追问为什麽?痛苦就是发生了,如此真实,不容置疑。
“谁去明天遇见我啊”
“别让今天叫住我了”
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当下的绝望。那个从苦难中走出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谁会在“明天”接纳这样一个破碎的灵魂?而“今天”的痛苦是如此沉重,几乎要将他彻底禁锢,无法迈向未来。
“每想到一些”
“天地都容纳不下的说法”
“心里就烧起烟霞”
那些无法对外人言说的冤屈丶那些深埋心底的恨意丶那些对逝去之人的思念……这些情绪是如此庞大丶如此激烈,仿佛连天地都无法容纳。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心中点燃了一场熊熊大火,炽烈的“烟霞”是愤怒,是悲痛,也是不甘熄灭的生命力。
“没去过”
“心上人流浪的白发天涯”
“哪里懂镜月水花”
这里的“心上人”是谁?
也许可以指莱纳,那个在另一个世界同样背负沉重命运丶内心“流浪”的战士。
也可以指那个迷失在仇恨中丶白了少年头的自己。未曾真正理解对方所经历的漫长痛苦与孤独,又怎能轻易看透世事如“镜中花,水中月”般虚幻无常的本质?
“没看过感情”
“千万次面目全非的真假”
“珠玉早沉浮在泥沙”
未曾亲历感情在残酷现实面前,如何被扭曲丶被考验丶变得“面目全非”,难以分辨其中的“真假”,又怎能体会一颗原本如“珠玉”般纯净的心,是如何在命运的“泥沙”中挣扎丶沉浮,几乎要被湮没的痛苦与绝望?
“喜怒哀乐原来”
“多招摇蹊跷都无伤大雅”
历经千帆,回首望去,才发现曾经的种种激烈情绪,无论是张扬的招摇还是古怪难解的蹊跷,在浩瀚的生命长河与最终的释然面前,都变得“无伤大雅”了。
这是一种带着泪水的豁达,是痛到极致後的某种解脱。
“她是她”
最後一句,德利特的歌声变得无比轻柔丶肯定,带着一种最终的接纳。
这个“她”,指向的是那个经历了所有苦难丶挣扎丶扭曲,却依然存在丶依然拥有着核心本质的——自我。无论变成了什麽样子,无论背负了多少,“她”就是“她”,无需否认,无需逃避,存在本身,即是答案。
德利特唱完了第一段,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有着晶莹的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宣泄後的清明与平静。他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庄岚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催促,只有全然的信任丶鼓励和无言的支持。
该你了,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