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目的达到了。只是还不忘提醒:
“阿弟,莫要闹得太大。更不要与蔺相作对。”
说到早前气昏後赌气在家多日不来上朝的老丞相,燕玓白挂了脸。
燕悉芳适时一抚他的发顶:“蔺相为国鞠躬尽瘁,是百年难见的忠臣。我在回京时便听闻你与他不睦。何苦呢?”
“阿弟。。。还是偶尔照看照看百姓好。”
燕玓白凝眸,燕悉芳叹:“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偌大的宫室倏而静默。从不在姐姐面前摆脸色的少年帝王头一回凝固了笑容。
“阿姐也觉得朕昏庸残忍麽?”
弟弟话超乎预料,燕悉芳连忙要起身,“阿姐不是那个意思——”
燕玓白楞了楞,见姐姐脸上的惶恐,瞬时握住她的手让她躺回去,“阿姐盼我好,我懂。”
眼波流转,他轻声哄她:“阿姐不怕,我再也不如此了。”
美人怯怯点头。
“阿姐休息吧。”
宫外冷气扑鼻,少年刚踏出宫室脸上就晴转阴。
渥雪不敢吱声,小跑着跟在後头。
拐角处,燕玓白停了脚。忽而笑问渥雪:
“你是不是也恨朕?”
渥雪腿一软跪地上:“奴婢怎敢!陛下哪里听信了谣言?奴婢去撕祂的嘴!当年是陛下选中奴婢救奴婢脱离苦海,陛下是奴婢的恩人,奴婢早发誓要做牛做马回报陛下恩德!奴拿奴祖上九代起誓,奴绝无异心!陛下就是天,就是地!陛下——”
“得了。”
燕玓白厌烦啧声,“表什麽忠心。”
觉察到少年只是随口一问,渥雪拍拍胸脯,眼珠咕噜乱转,试探道:
“陛下是发现哪个贼人了?上回宫外那刺客,在着人抓了。不日就能逮住!陛下放心!”
贼人?
燕玓白嗤之以鼻,而後又忽然发笑。
“你说,这世上有人真心待我麽?”
“这。”渥雪心一紧,“自然有。公主。。。不就十分疼惜您麽?”
渥雪并非从小侍候燕玓白长大,对于这些事,也只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虽则上次搜查杨柳青的住所找着了那麽本真假不明的册子,但上头的姐弟分明感情甚笃。
若悉芳公主不真心待陛下,还能有谁待他?
是啊。
少年望着连绵的大雪,鼻尖渐渐泛红。
“除了阿姐,还有谁真心?”
往昔的种种时光,似也湮灭在明德四年的这场雪中。
说不上的躁郁。燕玓白沉呵口气。素雪上下飘动,隐隐遮去眼中的晦暗。
渥雪隐声不发。
安生日子过多了。他这时才慢慢记起,早年陛下也常如此。
那时他还年幼,不似如今的癫狂,总有些阴郁。
侍从的想法燕玓白不知道,也不在乎。揪一把雪,他报复一般大力拈动。任融化的雪水淌在掌心。
“阿姐需要静养,这几日朕不过去。遣几个妃嫔,每日在外头为阿姐诵经。”
这,渥雪一口气又卡嗓子眼里。
哪有这样的?
诵经不找尼姑,让宫妃来。这可不是一下得罪几方人了?
他还是应声:“是。”帝王之令难以违背。
造化便看自己了。
当天下午,王大监带入挨个敲开门,询问谁通读佛经。
几个妃子欣喜若狂,以为好运要到,纷纷举手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