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明珠暗投其实从霍魁手下的人对他的看守上就能明显看出端倪——严明那边现是守卫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而贾政这里不过随便留着两个人看守他的行踪。
其中一个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吃坏了肚子,频频往茅厕跑,这会子还在茅坑上蹲着呢;另一个方才正被泼了一身水,已跑去换干净衣裳去了——这些“意外”自是北静王暗中的手笔,可如此轻易便就能将看守从贾政身边调开,可见这霍魁是已经对贾政放下了戒心。
其实这贾政早便不用被囚在客房里了,而是可以自由出入行走,霍魁要他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像原先那样继续巡查边防事务,当然那些敏感的东西是不许再碰的了。
霍魁这般做除了因着贾政现已是同他一条船上的人了,更是因为巡边队伍里头不是只有严明、贾政两个御史,还有其余二三百的官吏随从。两个御史双双病倒,又久不露面,难免会引人猜疑,故霍魁才急着将贾政放出来在人前晃一晃,也是掩人耳目的意思。
再说贾政这边,他见北静王一下便看穿了他与霍魁那见不得人的交易,顿时无地自容。
贾政此番不得已上了霍魁的贼船,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寝食难安。他想着为人臣者本该忠君为民,他又受皇上信重担了这巡边御史之职,可此番他却因家背国,
为私忘公,实在是上愧对皇上下愧对百姓。
贾政其人虽能力平平,但一向也有一颗报效朝廷,造福百姓的心。可他也不是圣人,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贾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至亲骨肉因着滔天大罪而下狱问斩……如此煎熬着,不过几日,贾政那原本保养得宜的一头黑发便白了大半。
水溶与这贾政原本也有些交情,知晓其为人,又见他这般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的形容,便道:“小王知政老如此也是有苦衷的。只是这西北之事远没有政老想象的这么简单,你们查出来的那些东西恐怕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我同你透一句底,此事已不是任何人有本事能掩盖得了的了。政老此番为霍魁遮掩是为了保住贾家,可如若事发,那便是罪上加罪,只怕你今日之举,来日只会令贾家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贾政一向是极敬服水溶的,且两家世交,关系匪浅,故贾政并没有怀疑水溶所言,只是乍听了这话,一时十分不解又六神无主起来:“政不太明白,望王爷赐教!”
“小王不能久留此地。”水溶边留意着外头的动静,边快速低声道:“其间种种现下也没时间解释,政老若信得过小王,便按照小王说的去做,或可亡羊补牢。”
说着水溶便在贾政耳畔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乘着夜色的遮掩,精心乔装易容过的水溶顶着一脸络腮
胡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官员行馆返回了商队所下榻的驿馆。但他却并不急着歇下,而是闪身进了那商队主人所居的上房。
那商队主人似乎早预料到有人会来,见了水溶也并不惊异,只行礼道了声“王爷”。
水溶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口内径自问道:“跟世子联络上了吗?林辄那边可交待妥当了?”
那商队主人忙恭敬回禀道:“回王爷,咱们的人已与世子爷接上头了。林辄那边也派人回说,都照王爷的意思布置停妥了。”
水溶闻言点了点头。
那商队主人觑了觑水溶脸色,有些忧心道:“王爷今夜何必亲自去那行馆,那里头多是霍魁的手下,若被发觉了,王爷可就危险了。”
水溶摇了摇头道:“赵管家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原来这同水溶说话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商队主人,而是北静王府的大管家,赵谦益。
当日水溶以剿匪的名义带兵出京北上,这一路明面上是轰轰烈烈英勇抗击匪寇。实际上出了河北不久,北静王便金蝉脱壳,悄无声息地领了一列最精锐的部队扮成商队模样,迅速望西北疾行。
而原本的剿匪大军则继续沿路剿灭匪寇,只是坐阵指挥剿匪的已由真正的北静王悄悄换成了北静王麾下与其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又经过精心装扮易容,足能以假乱真的一名将士。
不过这赵谦益只是北静王府的老管家,此次西北之行,
水溶又缘何要带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