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迎春和岫烟都猜测,薛蝌此番被抓应是受了薛家上一辈人的牵连,估摸着是上一辈人有些嫌疑,官府想着亲近之人或许知道内情,故这薛蝌便被抓去协助调查了。
本来薛姨妈也是要被捉去的,但因前番薛蟠秋后问斩的事,老人家深受打击,现已病得人事不知,官府抓她回去除了加速她咽气根本
也无济于事。
加上薛家上一辈就算有份参与霍魁一案估计也参与得并不深,故官府只是将薛府围了,将薛姨妈、宝钗等禁在府内不许出来,待日后案子查明后再做处置。
“妹妹莫要忧心,”迎春温言宽慰岫烟道,“如今这案子的主审是北静王,依他的为人,是不会允许那些随便攀咬之人得逞的。若有人举报指认,定会先查实再做决断的。”
迎春一向与北静王府有生意往来,这两年又与水溶走得近,所以岫烟这样迎春身边亲近的人,虽未见过北静王真容,但对其事迹人品也都十分熟悉了,故知道这案子是北静王主审,也稍能放下些心来。
加之这邢岫烟一向是坚韧豁达的,虽心中定是忧心薛蝌,但却还能撑得住、稳得住。可是,平儿那头却有些撑不住了。
这日,迎春买通的狱神庙看守送信来说,平儿突发腹痛,瞧着似乎很不好。
迎春大吃一惊,想到平儿腹中的孩子,不由心头一紧,急忙叫了擅长妇产科的郎中,亲往狱神庙探视。
狱神庙如今虽许人探望,但探监日期都是定死的——一旬只有一次。而今日不巧并不是能探视的日子,照理迎春及郎中是压根儿不许进这狱神庙的。
不过迎春出手极大方,这西狱神庙的大小看守都收了迎春不少好处,加之前头又有宫里头的安乐王传话出来点名要关照贾家女眷,更不用说近来北静王接
手案子后,三申五令地说不许虐待糟践被关押的女眷,违者重罚……
因着如此种种,那些看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放迎春及郎中二人进去了。
及至到了关押贾家内眷的监舍前,只见平儿已面无人色躺倒在铺着干麦杆子的地上。邢夫人同尤氏等皆围着照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妇人也正隔着监舍围栏给平儿喂水。
待迎春走近才发现,那平儿纵身下垫着、身上盖着迎春前次送进来的大棉被,但好像还冷得厉害似的,双唇乌青发颤。
迎春不敢耽搁,忙教那郎中上前诊治。众人见是迎春来了,皆松了口气,尤氏更是念起了佛:“阿弥陀佛,这下可算是有救了。”
迎春忙问:“怎么就这般严重起来,上回我进来时,平儿姐姐瞧着倒还精神。”
尤氏摇了摇头,叹道:“那时确实还好,只是后来也不知怎的这里头时兴起风寒来。听说最早是从东狱神庙那儿起头的,接着渐渐便传到我们西边来了,短短几日内便接二连三病倒了好几个。”
“平儿正怀着孩子,身子难免弱些,前日便也染上了。这两日一直头疼脑热得厉害,昨晚还起了烧,今儿一早起来便见红了……”
迎春没想到平儿竟然都见了红了,心内愈发不安起来,忙去看那正在查看平儿病症的郎中。
那郎中恰好这时也已有了诊断,便对迎春道:“好教夫人知道,这位奶奶近
日本就因受了惊吓有些动了胎气了,加之这次又染了风寒,母体受损,坐胎愈发不稳,故才有了这流产的征兆。”
“那这孩子还能保得住吗?”不等迎春答言,邢夫人便急忙问道。
那郎中摇了摇头,沉吟道:“虽这位奶奶身子还算壮实,但此番确有些凶险,能不能保下孩子,实在不好说……”
迎春不待其说完,便道:“先生万万先保全大人,那孩子能不能保下,顺其自然便是!”
邢夫人闻言面色一变,急急看向迎春,这平儿肚子里怀的是贾家的骨血,贾迎春一个已经出嫁的外人如何有资格自顾自地做主这孩子的去留?
那邢夫人正要出言训斥,可话到嘴边,想了想到底是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