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
大学的第一年,沈谦和段安开始了异地。
警校管理严格,沈谦每周只有周日能外出,而段安的计算机系课业繁重,周末还常常要赶编程作业。但他们约定,每个月至少见一次面——要麽是沈谦坐两小时的火车回来,要麽是段安背着笔记本电脑去警校附近的小旅馆住一晚。
第一次去警校看沈谦时,段安差点没认出他。
沈谦剃了寸头,皮肤晒黑了些,肩膀比高中时更宽了,警校的制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段安站在校门口等他,远远看见他跑过来,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膛。
"等很久了?"沈谦微微喘着气,伸手接过段安的背包。
"不久,"段安咧嘴笑,"就是被你们学校的门卫盘问了十分钟,问我是不是来探监的。"
沈谦嘴角微扬:"下次提前说,我出来接你。"
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面馆,沈谦吃饭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段安笑他:"你们警校吃饭还计时?"
"嗯,"沈谦喝了口水,"五分钟内吃完,超时罚跑。"
段安咋舌,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吃了一半的面,默默加快了速度。
——
大二那年,他们租了间小公寓。
地段不算好,离沈谦的警校和段安的大学都有一段距离,但胜在便宜,而且带个小阳台,阳光好的时候,段安喜欢坐在那儿写代码,沈谦则会在旁边看书,偶尔帮他调试程序。
警校的训练越来越严苛,沈谦的手上渐渐有了茧子,指节处偶尔带着淤青。段安每次摸到都会皱眉,沈谦却只是笑笑:"没事,格斗课蹭的。"
有一次,沈谦半夜回来,轻手轻脚地进门,却还是惊醒了浅眠的段安。段安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见沈谦站在门口,嘴角有一小块淤血。
"怎麽回事?"段安瞬间清醒了,跳下床去摸他的脸。
"训练时不小心。"沈谦偏头躲了下,但段安已经拽着他坐到沙发上,翻出医药箱给他擦药。
"骗人,"段安低声说,"训练不会打脸。"
沈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模拟实战,有个学员下手没轻重。"
段安的手指顿了顿,没再问。他知道沈谦的性格,真要是普通的对练,他不会特意提。多半是那人说了什麽难听的话,或者故意挑衅,沈谦才还手的。
"下次别打脸,"段安故意板着脸,"这麽好看的脸,打坏了多可惜。"
沈谦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
大三那年,段安开始接一些游戏公司的外包项目,写配乐和音效代码。他的电脑桌面上永远开着音乐编辑器和编程软件,熬夜成了家常便饭。沈谦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发现段安还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哼旋律,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
"还不睡?"沈谦站在他身後问。
段安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吵醒你了?"
沈谦没回答,只是伸手摘了他的耳机,自己戴上听了听:"这是什麽?"
"新写的BGM,"段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甲方要求'既要有史诗感又要带点忧伤',我改了三版了,他们还是不满意。"
沈谦听完,摘了耳机,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整了几个参数:"试试这样。"
段安重新播放,惊讶地发现整体氛围确实更贴合要求了。他擡头看沈谦:"你什麽时候懂这个了?"
"听你弄多了,"沈谦淡淡地说,"耳濡目染。"
段安笑了,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下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沈老师深藏不露啊。"
沈谦耳尖微红,但没躲开。
——
大四毕业前夕,沈谦顺利通过警校考核,被分配到市局的刑侦支队实习。段安的创业项目也有了起色,拿到了第一笔投资。
实习前夜的庆功宴上,沈谦被灌了半杯啤酒就耳根通红。段安架着他回家时,发现对方警服内袋里藏着张照片——高二那年校运会,段安跳高时抓拍的,照片边缘已经磨得起毛。
"随身带这个干嘛?"段安用膝盖顶开公寓门。沈谦的呼吸带着麦芽香气,手指却精准扣住他手腕命门——这是擒拿课的标准动作。两人跌进沙发时,警长二号愤怒地跳开,打翻了装满车票的铁盒。
四年来积攒的票根雪花般散落。G7120次,D3024次,K7812次。。。每张背面都标着小小的心形,是沈谦每次送他进站後偷偷画的。
搬出出租屋的那天,他们收拾东西到很晚。段安坐在地板上,翻出一沓车票——全是这四年间他们往返两地的凭证。沈谦蹲下来,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最後轻声说:"留着吧。"
段安点点头,把它们小心地收进一个铁盒里,和沈谦送他的口琴放在一起。
警长二号——他们大三时领养的橘猫,蹲在纸箱上看着他们,尾巴轻轻摇晃。
"新家能养猫吧?"段安问。
"能,"沈谦揉了揉猫脑袋,"我跟房东说过了。"
段安笑了,伸手握住沈谦的手腕,指尖摩挲着他腕骨上的那道旧疤——那是大二时一次实战训练留下的。
"以後小心点,"段安轻声说,"别再受伤了。"
沈谦看着他,点了点头。
窗外,夕阳西沉,最後一缕金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