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巫相壤;彼我同航。真血归一;重定玄黄!”
懋柳张口结舌,如遭雷击。
“‘道巫相壤’,说的是我青樊阁这道门正宗,注定要与摩罗血脉这巫蛊源流纠缠不清,此乃天数,避无可避!”
“‘彼我同航’,从那庄秀抱着婴儿踏入我山门那天起,我青樊阁,便已与她绑在了一条船上!你想把她扔下船?她要是淹死了,这船也得跟着沉!”
“‘真血归一’,说的便是那‘嗣自相戕’的终局!她们斗到最後,只会活下来一个!而那庄锦丫头……她便是终结这一切的‘真血’!”
“至于‘重定玄黄’……”
钧壤子看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在这‘断绝天路’之世,还能得享仙阁的清福……必须为这三道苍生,付出些代价。”
他缓缓走回桌案前,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枚流淌星辉光芒的玉牌。
“老子时日无多了。”他将那枚玉牌轻轻放在懋柳面前,“近来,夜观星象,合道之期将近。”
懋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惊骇与悲怆。
“阁主……”
“哭什麽哭!没出息的东西!”钧壤子厉声喝断,“老子是合道,不是死得魂飞魄散!你给我听好了!”
他指着那枚玉牌。
“此乃开啓‘青樊洞天’的唯一信物。待我走後,此牌上禁制自解。届时,你便可凭此,取得祖师留下的全部传承。你,就是青樊阁第三代阁主。”
懋柳大受震撼。
他看着那枚刻着三十二字的玉牌,又看了看钧壤子那张写满了托付与疲惫的脸,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
“你记住,懋柳。”钧壤子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你将来,接了我的位子,什麽都可以错,唯独一件事,不能错。”
他俯下身,盯着懋柳的眼睛。
“——绝不能让庄锦此人,对青樊阁,心生半点怨恨。”
说罢,他缓缓直起身,重新走回窗边,负手而立,再不看他一眼。
懋柳跪在原地,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枚尚有馀温的玉牌。
他再也没说什麽,只是对着那背影,俯身下拜。
後半夜,涵虚楼外。
石砌的风雨廊上,两名守阁人百无聊赖地靠在廊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说,那两个丫头,真敢杀人?”
“谁知道呢。你看鹤楼主那脸色……啧啧,怕是想把整个理繁楼都拆了。”
一道白影如鬼魅般自两人身後掠过。
涵虚楼那扇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丶重逾万斤的大门前,鹤姑的身影悄然浮现。
她没有理会门上那些繁复的禁制符文,只是伸出手,在那看似严丝合缝的石门上,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轻轻敲击了五下。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那扇巨石门,竟无声地向内开啓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内,早已等候在此的锦娘和苏闲语,对着那道白影,无声地行了一礼。
鹤姑手中,亮出了三道曦煌楼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