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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荐轩辕天道民心（第2页）

有一次，自己以为他犯犟，故意考验他，逼得他咬破唇舌，眼泪静静往下淌。自己心软抱他一抱，他呜呜咽咽的泣不成声，哪怕伤心得都要喘不上气，哭的动静依然比奶猫叫唤还小。

便是从这一年起，他开始每年给自己进献万寿图。

“够了！”却是裴钰叫了起来，“已经一百二十四刀了！他会死的！”

他冲上祭台，掰动木架，将裴越翻过面来。

只见裴越面色青白，双唇被咬得血肉模糊，血流过下巴滑进颈间，上身的血浸透了布条一股股往下流，坠得几乎被整条染红的下裤都滴着血，浑身上下未沾血的地方从头发丝到脚板底都是湿漉漉的。地上早就形成了血泊。

裴钰眼泪掉下来，抽出匕首欲割破紧勒着他哥的粗绳。

裴越掀起眼皮，冷汗滑进眼睛，视线模糊，虚弱道：“裴钰，不要。”

“啧。”池濯一掌将裴钰拍落台去，对王静岩说，“继续。”

王静岩举起刀尖往裴越的掌根划了一下。

“……一百二十五…”

裴钰倒地吐出一口血，支起身悲愤大吼：“你们有什麽权力处置燕赤的储君！凭你们卜的卦丶做的梦就代表上天的旨意吗？我说这全都是你们瞎掰的！上天说话了吗？！我不信天要凌迟我哥！老天，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旨意，你就降下大雪，告诉我你是真的要我哥赎罪！”

池濯擡头望了望天，丽日当空，没有一丝阴霾，再看一眼王静岩，满头大汗，将哭未哭，手脚都哆嗦。

他从王静岩手中夺过刀来。

“一百二十六……”

一刀又一刀，割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心跟着颤。

忍受疼痛时，一个呼吸也长；与他人共同想象时，一个呼吸也短。

人群中的啜泣声越来越大，太子殿下的声音却越来越轻。

“……三丶三百丶三十五……”

池濯手一顿。

数错了，是三百五十五。

裴越的意识模糊了。他身上薄衣早已褪尽，只馀片缕零星挂在破碎的皮肉上，血糊糊的上身体无完肤，甚是骇人。

池濯从怀中掏出暗器，双手一挥，银光闪闪的小刃道道划过那破烂的躯体，飞溅起的不知是新血还是旧血，点点洒落。

“……”

二十四刀。然而裴越数不出来。他昏死了过去。

“三百七十九。”池濯扬声替他报了数，“还剩六百刀。”

“父皇！父皇！不能再罚了！”裴钰跪地膝行至裴羽跟前，扯着他的袍脚哀求道，“再罚下去，皇兄就活不成了！儿臣一辈子只得两个哥哥，裴敏已经死了！我就只剩三哥这一个兄弟了啊！”

“父皇！”裴琳也跪下来，涕泪连连，“太子殿下已经昏迷不醒了，即便要罚，也该活着清醒受刑才对！馀下的六百刀，就等他养好了身子再领吧！”

“啓禀陛下，微臣有一卷来自灾区的万民请命书！”祝鸣抱着一幅粗大的卷轴跑来，不慎跌了一跤，连滚带爬扑至皇帝脚边，“乱星之变前，太子殿下被诬陷通敌叛国，消息传至灾区，百姓感念太子赈灾恩德，笃信太子品行，自发连名上书请求圣上彻查此案，还太子公道！只是上一回，微臣回京晚了，未能将此万民请命书在殿前具呈……”

他解绳结的手抖个不停，裴琳即刻上前相帮，群臣纷纷让出一块空地来。

“骨碌…骨碌…”木制轴杆滚过地面。

一枚枚鲜红丶暗红丶甚至带着污渍的指印，印在一个个墨色迥别丶大小不一丶形态各异的名字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汇聚成最磅礴的声浪，无声地在大人们心底炸开。

蔚楚凌双眼一扫，瞧见许多熟悉的名字，眼泪猛然掉落下来。

陈大壮丶聂杏儿丶万从容丶周正丶方元宝丶方坤丶王春卷丶宋宣丶司马翀丶汤显达丶李秀枝……

“陛下，国师，”太傅祝文远撩袍跪了下来，颤声高呼，“民心即天道啊！民心愿意赦免殿下，即天道愿意赦免殿下！”

秦延与陆寒亦跪道：“民心即天道！太子殿下得民心，蒙天赦！”

群臣纷纷跪地拜倒：“太子殿下得民心，蒙天赦！”

“哈哈哈哈哈！”裴羽悲凉大笑，“天意如此！朕知天意如此！朕愿下罪己诏为墨氏沉冤，愿下传位诏书传位四公主裴琳，天可满意？诸卿可满意？太子亦能自赦了罢！”

他说完这番话，天边忽地起风了，阴云遮蔽了赤轮，雨点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池濯将裴越身上的绳索瞬间割断。太子殿下被飞上祭台的蔚楚凌揽入怀中。

她抱着那意识全无的血人纵身跃下祭台，池濯的声音在後面追：“那便先养三个月，馀下的六百刀，每日早晚割一刀，分三百日还清。”

蔚昭丶樊阳和戚禅星三人将他包抄起来：“据说国师武功已臻地仙境，还未曾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