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除了楚九辩以及户部郎中晁顺住单人间之外,其他下官便都是两人一间。
楚九辩进了卧房,见里面已经备好了擦洗用的热水,并且还是浴桶。
想来这整个队伍中,只有他这位一品大员才有这般待遇。
今日的雨就没停歇过,一路上的颠簸泥泞,楚九辩也是硬扛下来的。
因此他也不矫情,说什麽要和大家一样吃苦之类的话。
他褪去衣衫,身上那些凌乱交错的疤痕几乎已经瞧不出,白皙嫩滑的肌肤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出如珍珠般的莹润色泽。
只是那肩膀丶手臂丶腰臀以及腿部,几乎所有可能受力的地方,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青紫。
这都是在马车里颠簸着撞出来的。
楚九辩没管那些,直接进了浴桶,将自己好生擦洗了一番。
温热的水流没过全身,冲淡了身上的疲乏。
泡了一阵後,楚九辩才从桶里出来,换上干净的里衣。
衣物免不得有些潮气,但这般天气也实在没办法。
命人把水擡出去,又吃了碗热乎的汤面,楚九辩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间,来到一楼。
军士们也都擦洗换了身干爽些的衣服,正吃着饭,大声聊着些半荤的笑话。
注意到楚九辩下来,当即便有军士肃了脸,起身朝他拱手行礼。
接着,其他人也都起身行礼,齐声道:“太傅大人。”
他们中大部分都很恭敬,但也有些心中不满的,就把脾气带到了脸上。
楚九辩并不在意,急行军确实是苦了这些始终在雨中淋着的军士,有些脾气也正常。
而楼下军士们的齐声称呼,也传到了楼上。
楼上的文官们都闻讯从房间内出来,行至楚九辩身後,猜到对方是有话要说。
楚九辩走下楼,身後的官员们也跟了下来。
“这几日确实要辛苦诸位。”楚九辩温声道,“只是洪涝凶险,河西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他们就等着咱们这批钱粮才能活下来。”
“再有两日脚程咱们便到了,大家便再坚持一下,本官记着诸位的功劳,也先替河西郡的百姓们谢过诸位。”
言罢,楚九辩就对着衆人作了一揖。
大家哪里见过上官对着自己行礼,一个个惶恐至极,忙俯身回礼言道“不敢”,腰弯的一个比一个低。
这些军士们其实都糙惯了,平日里练兵的时候比这累的时候也多了去了。
且这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所以虽觉得辛苦,心里有些牢骚,但也没谁会说出来。
如今楚九辩这样的一品大员如此温和地和他们说话,还说记着他们的功劳,衆人自是一点怨言都没了。
不就是两日脚程,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就是上位者。
他们的一点所谓“亲切”,就能让下位者感激涕零。
不过与他们不同,那二十几位文官的脸色却并不怎麽好。
他们本就比不得军士们强壮,更有人从未离过京城,更遑论在这般恶劣的风雨中颠簸前行,简直是要了他们半条命。
“阿嚏!”户部郎中晁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楚九辩朝他看去,对方忙作揖,想道声抱歉,结果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在上官面前这实在有些无礼,晁顺脸都红了,连连告罪。
楚九辩又看向其馀的文官们,一个个的脸色都有些白,想来确实是遭了不少罪。
“楚大人。”太医院院判张子良主动道,“下官已经命人煮了些预防风寒的药,不若先给大家喝上吧。”
太医院这些人此次跟过来,就是为了预防疫病,自然也要保证这些官员军士的身体健康。
楚九辩颔首:“去吧。”
张院判便立刻吩咐人去拿药,给所有人都吃了一碗。
楚九辩不愿吃这个苦,但也不好搞独立,便也跟着吃了一碗。
“明日咱们再辛苦些,早些起了,卯时出发。”他吩咐道。
衆人经过这麽一遭,对楚九辩的印象好了许多,此刻便也无有不应。
只是到了第二日集合的时候,衆人却发现晁顺一直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