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哥儿一句话没?说,只?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林月沉。
林月沉端着水看了看,明白过来了,一件失落地问长柳:“要我给你端进屋吗?”
“不,不用了。”长柳走过去自己端了水,然后朝柏哥儿道,“走,走了。”
柏哥儿垂着脑袋跟在后头走,可没?走几步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头去看,林月沉果然一直盯着他的,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两人目光交汇钻进了柏哥儿的心里,酥酥麻麻的,让他顾不上多想,只?得仓皇失措地跑开?。
林月沉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哟一声,还是自己去打水了。
长柳他们洗漱干净了,出去吃饭,桌上有早上煮的米酒汤圆,黑娃特意拿山泉水浸着的,这会儿吃冰冰凉凉的正好。
可是长柳不敢喝,他酒量差,米酒都能倒,所以怕自己喝多了撒酒疯。
柏哥儿喝了一碗,甜得他眯着眼笑,整个?人都冒着米酒的香气,坐在凳子上摇晃着腿玩,长柳给他夹了菜,转头便听见大张哥和大张嫂说起今天?收拾出来的那些木器来。
“都是青松他爷爷当?年自己打的啊,可惜了。”大张哥感慨着。
大张嫂嗤了一声,回着:“张大虎他们要不是做了亏心事,能舍得那些个?好东西?”
长柳一听见这话,耳朵立马竖起来了,看来当?时他们搬家的确是有问题的。
“哎呀,当年的事?还提他干啥,都过去了,赶紧吃饭赶紧吃饭。”
大张哥有意遮掩,大张嫂却不这样认为,“怎么了?他们敢做还怕人说啊?”
大张哥放下了筷子?,和她争执着:“哎呀,这不是孩子?们都在这儿呢嘛。”
“谁还是孩子?啊!”大张嫂说完转头?去看,指着林月沉道,“你?当初像月沉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孩子?都两三岁了。”
原本兴致勃勃正?准备听个陈年乐子?的林月沉见他姨这样说,咧着的大嘴一下子?收起来了。
大张嫂没搭理他,继续说着:“那柳哥儿,都成亲了,柏哥儿呢,过段时间也?要开?始议亲了,谁还是孩子?啊?”
话音落,桌上几?人同时转头?望着坐在林月沉身边闷不出声?吃饭的黑娃。
大张哥稍微皱了皱眉,道:“黑娃,去,看看猪吃饱没。”
“我还没吃饱呢!”黑娃知?道这是又要支开?他呢,气哼哼地站了起来,捧着自己的碗大声?吼着,“我今年十二岁了,可不小了。”
“嗯,”大张哥点点头?,却道,“那你?去看看你?青叔的牛吃饱没。”
黑娃差点气哭了,哼了一声?,抱着碗扭头?就走,“小气鬼!”
他走了以后,大张嫂这才开?始讲当年的事?:“你?们爷爷是个木匠,人倒是生得俊俏,青松长得特?别像他,但是他话比青松的还少。”
她本人是没见过的,但是一直听她婆婆说过,青松的爷爷当年是出了名的俊俏。
“后面他到了年纪,家里人给他说了远方表弟江哥儿,但是人家江哥儿当时有心上人,无奈反抗不过家里才被捆起来拜了天地,婚后和你?们爷爷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小哥儿,现在的张大虎是第二个儿子?,他上头?还有个哥哥叫大龙,很机灵的一个小孩儿,又懂事?又孝顺,小时候去水库摸鱼给在坐月子?的江郎君炖鱼汤,结果掉进去没了。”
“后面江郎君就一直不大正?常,再加上姑娘和小哥儿们以后都是要出嫁的,就一个张大虎在身边,村里人都说他家人丁单薄什么的,他就还想再生一个儿子?。”
“可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再生一个怎么照顾得过来,而且那时候江郎君身体?也?不大好,你?们爷爷就去请大夫来家里看,大夫说他是染了疯病,没得治。”
“其实哪里是疯病啊,”大张哥突然插了一句嘴,“就是魔怔了,当时村里那些人背地里咋说他们的不知?道啊,说他们做了孽,娶自家人当夫郎,老祖宗发了怒,不让他们好过呢。”
长柳和柏哥儿听得认真,突然被打断这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好像刚刚一直没喘气似的。
大张嫂讲得正?上头?,被打断了也?不爽,拍了大张哥一巴掌,凶着:“就你?清楚,人家是远房亲戚,早出了五服的。”
“那当时村里人非要那么说,他才不管你?出没出五服呢。”大张哥反驳着。
大张嫂不理他,继续说着:“总之江郎君生病以后,你?们爷爷就推了好多?活,一天天的就在家守着他,日子?慢慢过去了,张大虎也?长大了,那时候小伙子?长得高大壮实,又有力气,渐渐的村里就没人再说闲话了,江郎君也?好起来了。”
“为了给儿子?攒钱娶媳妇儿啊,两个人是又开?始出去挣钱了,你?们爷爷继续给人打木器,江郎君就去摆摊卖豆腐。”说到这儿,大张嫂忽然转了话题,“你?们堂大伯家做豆腐的手艺都是你?们小爷爷教的呢。”
说完,继续道:“那段时间他们日子?过得也?不错,聘金很快就攒到了,老两口精挑细选的给他娶了钟郎君,但是没想到啊,钟郎君一进门,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咋,咋了这是?”长柳急忙问?,柏哥儿在一旁听得眼泪汪汪的,林月沉扯着自己的袖子?递给他,让他往自己袖子?上擦眼泪。
柏哥儿咬着嘴巴扭过头?去不看他,袖子?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