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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题（第3页）

“哎，两项都不达标。愁啊。”

他真是会出难题。“李秘书的孩子和您一样读书厉害，不会劳您费心。您的孩子一定考进最好的中学。”我上网搜索过他的履历。不是谁都有百科。

他看我，不出声，眼神复杂，不形于喜色。他抽了一支烟，烟圈缕缕，更显得氛围暧昧模糊，虚张声势。

以前不明白，眼神怎麽会像表情那样层次丰富，富于变化嘛。不就是眼球加瞳孔。

当我看到他的两只眼，第一次有了寒意和惧怕。

“陈老师不愧为老师，伶牙俐齿。难怪那天，几个评委都说不过你。我的领导对你印象倒是很深。”

“······伶牙俐齿谈不上，我不过实事求是。感谢领导有印象，只要不像给评委留下的那麽糟糕就好。”

他点头，随即把烟灰弹进烟灰缸。“当然不糟糕，而是很好，说你生气勃勃。”他笑了。“今天呢，本来他也要来，有点儿私事耽搁，要我找陈老师先吃个饭。”

我再不聪明，也懂他话里含义。我心一凛。

他又说：“评奖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获奖视频暂且不发。多亏陈老师专业精通，指正出来。”

对于这事，我後悔地很。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想必对我的困窘情形有所耳闻。

我差一点矢口而出。“李秘书过奖了。”我有点儿怵他。

我竖着耳朵听他说话，一字一词过脑分析。我说话精简。多一字一词，都能暴露我的幼稚与天真。

菜一道道端上来。无外乎精致润滑入口，恬淡。

“来，陈老师多吃点。你们年轻女孩子，劲减肥，古话说得好，食······民以食为天。这也不吃那也忌口，人生还有什麽乐趣呢。女孩子胖点好，有美感。你啊太瘦了。”

我吃得很不得劲，小口，细嚼，慢咽。晚上回去，我一定要加餐。

静静吃了会，他问：“陈老师上班多久了？”

“今年是第二年。”

“呀，後生可畏啊。听说你上课，有趣得紧。历史课容易枯燥，我们那时候副科一律自学，老师考试前一周才丢书给我们，背去。”

“李秘书一定是学理科的。而且学得很好。”

“哦~这能看出来？”

“理科才会考前背文科书，不上课。不像我们天天上课做试卷，考得未必有你们好。”

他点点头，“哈哈哈~哎，阴差阳错，大学又学文科。真学了才晓得，文史哲才是最艰深的，光一个方向，够人研究一辈子······”

我赔笑一顿。心里苦涩。这顿饭何时吃到头·

电视里本地台开始播新闻。

他边吃边说：“多吃点，陈老师。”吃完放下筷子。“这个女主播，以前也是老师，教语文。借调到文教卫工作一段时间，就调到电视台去了。表现很不错。”

这个播音员的工作调动走向，关我什麽事呢？“她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好漂亮。大学时我帮播音系的同学录视频，镜头里的那张脸啊，大了一圈，五官都钝化，一点也不好看。我就再也不想上镜了。”我嘻嘻笑。

他微笑。“陈老师现在一定比大学时候漂亮多了。”

“没有嘞，比那时还胖五斤。”

他轻微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你······对于现在的工作应该很满意。”

我点头。“是。教书育人，是我所擅长的事。不擅长的不敢也不会做。”

他嘴角牵动。冲服务员招手。“侬晓得我的号。有事无事都可以联系。”

我但笑不语。

他站起来，我跟着起身，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

“陈老师住学校吗？”

明知故问。“嗯，住学校。”他走在前面，我保持半米距离。

“我叫司机送你。”

“李秘书太客气。又是请吃饭，又是指点迷津。真不用麻烦您。我自己打车回去。”实在不想和一个陌生高压的男人，处在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这会儿即使不堵车，也得开个三四十分钟。每一秒都是煎熬。

“怎麽客气，送一送佳人，是我的荣幸。我们稍微等一等。”

我低下头，正焦虑地蚂蚁挠心，愁不知如何脱身，听到有人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