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不顾对方歪理,问道:“宣政殿异香,是你搞的诡计?”
黑衣人嗤笑,回:“胭脂俗粉,大家都能闻见,自是那狗皇帝带了妃嫔入殿。”
“那怎——”雨烟觉得自己多问了,定是对方在皇帝身上做了手脚,黑袍人得意,“是啊,就是皇帝身上那股刺鼻味,来自荣城海里的鱼,炼鱼油可花了我好长时间,呵呵。”
雨烟心呕,问:“所以自我来到长安,便被你盯上了?”
“不是,自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天地灵气起,应是……七年前吧,你不在海里的日子,我恨不得一直盯着你。”
“你不觉得,你发现的太晚了吗?”黑衣人站起身,叉腰又道,“也是,毕竟我蛰伏得很好,你们是万不可能发现的。”
——七年前天雷中异象果真是对方搞的鬼。
雨烟望着牢房昏暗,阴冷潮湿,黑袍人避开小窗照进来的光束,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决心当了只老鼠,习惯泔沟污水,心中又不甘,质问自己为何不能是鸟雀,于是捡来燕子毛,偷来孔雀尾,只道让世人都肯定鸟雀就该是鸡毛老鼠样。
待终于看见天空,老鼠便止不住挥舞翅膀,鸟雀落到了地上,它就记起自己是老鼠,于是咒骂起阴沟污水,骂它为何不是天空,于是咒骂起鸟雀,骂它比过自己。
“你知我是龙王弟子……”
“七年前便推出。”
雨烟低头,此人真是为长生费尽心思,问:“那斩龙剑呢?符文相似,与你脱不了干系。”
对方漫不经心道:“也许吧,那怕是,前几代的事了。”
与这黑袍人聊天对方却无甚隐瞒,雨烟索性又问道:“上回蛇妖内丹一遭,你如何逃脱的得?”
黑袍人也不遮掩,脱下左手手套,一拨袖子,道:“那蛇妖的火真是厉害,还好我是与你对上,不是与那蛇妖对上。”
雨烟一直暗渡灵气,体内香毒散得快,定睛一看,对方露出的手臂上有长条状坑,缺了一大截皮肉,观岐曾言青火燃之不尽,对方是剜了被烧着的肉,方才脱离青火生还。
雨烟问:“为何要给我看?”
黑袍人朗笑道:“你被保护得太好,看得清真正的人间吗?亏你想当人,你在这监牢,就不担心担心自己?”
“你既设计将我困住,想是又要夺取天地灵气,这回,又是什麽招?”雨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回答。
黑袍人细致地戴上手套,解释道:“天地灵气要有功德,是我生不逢时,摊上这个狗皇帝,狗皇帝带不来功德,又提防我,所以——我打算拿你的气运。”
“哈,灵物气运,是何等大运!”
黑袍人如若无人地大笑起来,整个监牢回荡着奸诈笑声,直教人起鸡皮疙瘩,穿堂冷风混着腥酸血臭,呛入肺腑,身下干草愈发扎人。
雨烟问:“气运如何得?”
“你也要向我讨教长生之法嘛,真是难得。”黑袍人走近几步,道,“气运,不管神佛妖魔,想给就给了。”
“我怎会给你!”
“对啊对啊!”黑袍人突然疯癫起来,舞着手贴近雨烟门面,“你怎麽会给我呢?不过也由不得你,哈哈,祭坛上见吧,希望我最後看见你,你会是飞灰,呵,是粒珠子也说不定,嗯……是鱼骨头吧,哈哈。”
黑袍人潇洒欲走,雨烟灵力恢复大半,剑走偏锋,拈出一灵针射向对方,对方避不及,灵针射过面具,面具被钉在铁门之上,黑袍人的帽子也被带落。
雨烟得逞站起,对方猛甩过脸来,一双眼睛如恶鬼盯着她。
男的?女的?
对方面相阴柔,淡眉浅眼,束发,嘴角诡异地笑,开口是个沧哑女人音,带着狠厉:“人死之前,都想死得明白些,如此看,恭喜你离人又近了一步。”
她扯下鬼魅面具,灵针消散,不紧不慢地戴上,“怎麽不准了?”黑帽遮住她整个头,不辨原本身形,“哦,你也知道啊。”
周遭传回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我已禀报陛下,你是妖物,那狗皇帝怕得要死,惜命得很,还让我给他些灵药,所幸我告诉他,你抓来祭天很有用。”
“我还说,状元被蒙蔽,所以你若再敢用灵力,我就让皇帝杀了他,当然,整个荣城也行。”
“牢里都是皇帝身边的人,你知道那狗皇帝的,他们可都惜命的很,小娘子,来日再会,愿身体康健。”
骂也似的祝福声後,铁门被带上,哐当一声巨响,接着是锁链摩擦铁门的声音,吱哇带着平静的死气,最後一道锁扣,清脆回响,不知是真的在响,还是只在脑子里响。
眼下该想办法传递消息才是,雨烟坐回干草之上,传声传不出监牢,化作红鱼没有沟渠,飞鸟盘旋不下,而今若真的能有只老鼠,也挺好。
四十三话止阴暗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