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寒风凛冽,镇北城银装素裹。
这一日,我在新落成的安西大都护府(原镇北司府邸扩建)核心书房内,终于与薛夫人完成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将原安西银行、第一共和银行、泰丰银行及数十家大小钱庄、商团的账目、股本、人事权限彻底整合,成立了统一的“安西联合金业总号”,由我绝对控股,薛夫人任总办,子车文、尉迟雪等分掌要职。
自此,安西的经济命脉,如同其军队一样,被牢牢攥在了我的掌心。
这桩大事了结,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送走神情复杂、似乎欲言又止的薛夫人,我独自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感到一阵久违的、事务暂告段落的轻松。
然而,就在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打算悄无声息地溜出书房,去军校或城防营转转,继续“逃避”一会儿时——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馥郁香气与危险气息的风,瞬间迫近!
我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一只戴着精美玉镯、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纤纤玉手,便如同铁钳般,从后面精准地攥住了我的后颈衣领!
“想往哪儿溜啊?我亲爱的、日理万机的‘西凉王’夫君?”妇姽那带着一丝甜腻、却更多是危险意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下一瞬,我整个人如同被老鹰抓住的小鸡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提着衣领,转了半圈,然后被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搡着按回了书房内那张宽大的、铺着雪狼皮的座椅上!
她随手一挥,厚重的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严,甚至还传来了落闩的轻响。
我跌坐在椅中,抬头看去。
只见妇姽正站在我面前,她今日穿着一身颇为正式华丽的王妃宫装,将那高挑丰腴、惊心动魄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只是她脸上没有丝毫宫装的端庄,反而带着一种猎人盯住终于无处可逃的猎物般的贪婪与戏谑。
她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座椅扶手上,将我圈在她与座椅之间,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凑得极近,呼吸几乎喷在我脸上“政务都忙完了?银行也整合好了?薛敏华那个贱人也打走了?”她一连串问,语气带着凉意,“那么,我的好夫君,你今天,还有什么‘正事’要忙吗?”
我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习惯性地找个借口,比如“要去巡视新军营”或者“姬宜白有重要情报汇报”……
但就在这时,妇姽脸上的神情,生了惊人的变化。
那股咄咄逼人、带着压迫感的贪婪与戏谑,如同潮水般迅退去。
她那接近两米的、充满力量感的高挑身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肩膀垮塌下来,脊背微微佝偻。
她没有站立,而是就那样顺着座椅滑跪下来,双臂却依旧环抱着我的腰,将脸深深埋在我的膝头。
“月儿……”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卑微的颤抖与哽咽,“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丑了……讨人厌了?”
她抬起头,仰视着我,那张艳冠安西的脸上,此刻竟满是彷徨、委屈、甚至有一丝孩童般的恐惧,眼眶迅泛红,蓄满了泪水,要落未落。
“我知道我以前不好……太强势……管你太多……可我现在都改了呀……我把兵权都给了你,什么都听你的……我只想……只想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想和你有个像样的婚礼,想……想真正成为你的人……”她语无伦次,泪水终于滑落,冲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可你总是躲着我……推脱我……连碰都不愿意多碰我一下……月儿,夫君……我好害怕……怕你得到了一切之后,就不再需要我了……怕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她哭得梨花带雨,那高大身躯此刻蜷缩着,显得异常脆弱无助,与平日那个执掌生杀、提头闯殿的悍妇形象判若两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这种毫不掩饰的脆弱与情感宣泄,比任何强势逼迫都更具冲击力。
我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有无奈,有一丝被她看破心思的狼狈,或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我知道,这其中或许有表演的成分,但那份深藏的不安与渴望,恐怕是真的。
僵持了数月的防线,在她这突如其来的“委屈攻势”下,瞬间出现了裂痕。
我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再继续逃避,恐怕会引她更不可测的反应。
我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肩上,放缓了声音“别胡说……我怎么会不爱你,不要你?”
感觉到我的触碰,她身体一颤,抬起泪眼,带着一丝希冀看着我。
我无奈地,但这次是带着更多妥协意味地保证“好了,别哭了。是……是为夫不好,近来冷落了你。”我顿了顿,知道必须给出实质承诺,“婚礼……我们办。好好办。就定在……开春之后,如何?选个最好的日子,按王妃的仪制,让整个安西都知道。”
听到我明确的承诺,妇姽眼中的泪水瞬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以及迅重新燃起的、更加炽热的光芒。
她猛地直起身,虽然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破涕为笑,那笑容灿烂得几乎晃眼。
“真的?!夫君你答应我了?!”她抓住我的手,急切地确认。
“真的。”我点头,补充道,“不过,在此之前,政务军务依然不能松懈,你也知道,眼下局面……”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连点头,仿佛只要我答应婚礼,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夫君你忙你的!妾身绝不打扰!妾身……妾身这就去准备!去挑料子!定章程!”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方才的委屈脆弱荡然无存,又恢复了那种充满活力的、带着占有欲的明媚。
看着她瞬间阴转晴、兴致勃勃开始筹划的样子,我心中那丝无奈更深,却也悄然松了口气。
至少,暂时稳住了她。
至于开春之后的婚礼,以及那注注定无法再逃避的“丈夫的使命”……我望向窗外愈加密集的雪花,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乱世之中的安稳,无论是天下的,还是这卧榻之侧的,从来都只是暂时的假象。
平静的水面之下,激流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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