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理智一点点被拉回,但那股噬心的焦灼却丝毫未减。
他知道周骁说的是对的。
他现在回去,不仅帮不上忙,很可能还会添乱,成为新的风暴眼。
可是…可是…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土墙上,指节瞬间破裂渗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那你要我怎麽办?!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下一份军报?!等着听…”他喉咙哽住,那个最坏的可能,他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周骁看着他瞬间苍白如纸丶濒临崩溃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依旧硬着心肠道:“等!小侯爷,此刻唯有稳坐北境,稳住军心,才是对陛下丶对朝廷最大的助力!京城若有消息,必会第一时间传来!末将已加派信使,日夜监视官道!”
等。
一个字,重逾千斤。
秦灼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下去。他将脸深深埋入掌心,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从未有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遥远的距离,痛恨这看似重要实则被动无比的“坐镇”。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
每一刻钟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秦灼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那样如同石雕般坐在府衙大堂里,面前摊着北境舆图,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马蹄声,甚至鸟雀惊飞,都能让他猛地擡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又在看清来人後迅速黯淡下去。
周骁派出的信使一拨接一拨,带回的消息却依旧模糊——“宫门紧闭”丶“御医频繁出入”丶“朝会暂停”丶“几位阁老日夜守候宫中”丶“太後监政”…
情况依旧不明。昏迷。始终是昏迷。
夜色再次降临,寒凉彻骨。
秦灼挥退了所有劝他休息的人,独自坐在空旷冰冷的大堂里。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墙壁上,形单影只。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金瓜子匣,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掌骨生疼,却带来一丝虚幻的支撑。
他又想起那柄救过他命的匕首。
那个男人,早就算到了他的险境,送来了护身的利刃。可谁又来护着他?
算无遗策的萧玄奕,是否也算到了自己会有此一劫?
若他…若他真的…
秦灼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他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吞噬之时,一阵极其轻微丶却不同于寻常夜风的动静,传入他耳中。
像是夜枭掠过屋檐,又像是…
秦灼骤然睁眼,眸中警惕之光一闪而过。他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目光锐利地扫向大堂一侧的阴影。
“谁?”他压低声音,全身肌肉绷紧。
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黑衣人。
身形高大,气息沉凝,脸上戴着半张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
他对着秦灼,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无声无息。
“龙隐卫副统领,玄七,参见小侯爷。”声音低沉沙哑,显然是刻意改变过。
龙隐卫?副统领?秦灼心头一震。
龙隐卫是皇帝手中最神秘的力量,直接听命于皇帝本人,地位超然,甚至凌驾于明面上的宫廷侍卫系统。副统领亲自前来…
“陛下…有何旨意?”秦灼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