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长公主府设宴。
皇帝亲自驾临,文武百官自然纷纷到场。府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燕昭阳换了一身绛紫色常服,坐在主位右下,姿态放松,却让人无法忽视。
燕凌峰心情很好,多饮了几杯。“皇姐这府邸,还是太过素净。明日朕让内务府再送些摆设来。”
“陛下费心,这样很好。”燕昭阳举杯,目光扫过席间。
延卿坐在皇帝左下手,那个位置离帝王最近,离她也近。他垂眸静坐,面前酒菜未动,显得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一名内侍端着酒壶,低眉顺眼地为各位大人斟酒。轮到延卿时,那内侍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燕昭阳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她常年征战,对杀气和细微动作极其敏感。
那内侍斟满酒,退到一旁。
延卿似乎并未察觉,修长的手指搭上酒杯。
“延卿。”燕昭阳忽然开口,让整个宴厅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延卿抬眸,眼中带着询问,“殿下?”
燕昭阳没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名斟酒的内侍身上,“你过来。”
内侍身体一僵,低着头,小步挪到燕昭阳席前,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这酒,”燕昭阳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面前的空杯,“给本宫也满上。”
内侍应了声“是”,起身过来斟酒。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酒液即将落入杯中的刹那,燕昭阳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让内侍痛的呼出了声,当即酒壶脱手,哐当摔在地上。
滋啦——
青石板地面被酒液腐蚀出一片白沫。
“毒酒!”席间一片惊呼,百官骇然变色。护卫瞬间冲了进来,刀锋直指那名内侍。
燕凌峰脸色铁青,“拿下!”
内侍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燕昭阳松开手,拿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她的目光越过慌乱的人群,直直看向延卿。
他依旧坐在那里,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捏着酒杯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定定地看着地上那摊毒酒,然后,视线转向她,黑沉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是后怕和加杂着的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皇姐,你……”,燕凌峰又惊又怒。
“无妨。”燕昭阳打断他,语气平静,“看来是有人不满本宫回朝,或者……是想一石二鸟?”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延卿。
想杀九千岁的人,从来不少。
延卿放下那只差点饮下的酒杯,起身离席,走到燕昭阳面前。他没有看皇帝,而是对着燕昭阳,深深一揖。
“谢殿下,救命之恩。”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凑巧而已。”燕昭阳淡淡道,“督主仇家太多,日后饮酒,还要谨慎呀。”
这时,被护卫制住的内侍突然抬起头,眼神绝望又疯狂,猛地大喊:“阉狗!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猛地咬向自己的衣领。
“拦住他!”燕昭阳厉声喝道。
晚了。
内侍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口鼻溢出黑血,顷刻间便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