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他放下书卷,走到书案旁。案上摊开着一些他“习字”的纸张,笔墨齐备。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过分苍白、却稳定无比的手腕。指尖拂过温凉的砚台,混沌珠的力量悄然流转,一丝极其精纯、带着“拟态”与“侵蚀”特性的暗银色意念,如同活物般,顺着他的指尖,注入那方上好的松烟墨中。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笔尖悬在雪白的宣纸之上,微微颤抖——不是紧张,而是力量高度凝聚的征兆。
然后,他落笔。
写的依旧是《贞观政要》中的句子,关于“纳谏”的段落。字形与他平日练习的字体一般无二,甚至笔锋转折间的细微习惯都完美复刻。但若有真正的书法大家或对原文烂熟于心者仔细审视,便会骇然现,某些关键的字句,其笔画结构、间架气韵,生了极其微妙、却又足以颠覆原意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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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兼听则明”的“明”字,最后一笔的收势,被他注入了混沌珠的“晦暗”之力,使得整个字在神韵上,隐隐透出一股“犹疑不定”的暧昧感,久视之,竟让人心生烦躁,对“兼听”是否真能“明”产生下意识的怀疑。
又如,“居安思危”的“危”字,其笔画间的张力被他刻意“放大”并导向“险峻”,观之不仅感到危险,更有一丝“危局必然、无可挽回”的绝望暗示深藏其中。
他写得极慢,极专注。每一笔落下,都不仅仅是墨迹,更是混沌珠那晦涩力量对文字“概念”与“精神象征”层面的直接侵染与篡改。这不是物理上的涂改,而是更本质的、对“信息载体”所负载的“意义”进行的污染与扭曲。
他要制造的,不是一本明显的“伪书”,而是一种“精神毒素”。这种毒素将依附在最正统的文本之上,通过阅读、传抄、讲解,悄然侵蚀阅读者的心智,在他们思考相关政事时,植入矛盾的、消极的、乃至导向错误决策的潜在倾向。
这比直接散播谣言更隐蔽,更歹毒,也……更符合他“毁灭文明根基”的恶趣味。
当然,他现在书写的,只是最初的“污染源”。还需要经过精心的“培育”和“投放”。比如,让这份被他“污染”的习字稿,“偶然”被某位以书法见长、又对《贞观政要》有研究的老学士“看到”,并因其字形的“独特神韵”(实为扭曲的精神暗示)而感兴趣,甚至加以摹写、评点;然后,让这被“二次污染”的摹本,在适当的文人雅集中流传;再通过某些渠道,流入国子监或地方官学……
过程会很长,需要数月至数年的耐心布局。但李承乾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要让这种“精神毒素”如同瘟疫般,在最精英的士人阶层中悄无声息地扩散,从思想根源上,腐蚀这个帝国赖以维系的意识形态共识。
写完最后一句,李承乾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漆黑的字迹在烛光下,似乎流动着一种不祥的、幽暗的光泽。
他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课业。
窗外的风雪更急了,拍打窗棂的声音如同战鼓。
李承乾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凛冽的风雪立刻倒灌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也带来远处太极宫方向,那即使在风雪中也依旧隐隐传来的、象征着帝国权力运转不息的低沉钟鼓与肃穆“波纹”。
他迎着风雪,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毁灭,从来不是一蹴而就。
它需要耐心,需要精准,需要像他这样,藏身于最光明的中心,用最细致、最阴毒的方式,一点点凿空巨厦的根基。
十二岁。
时间,还很多。
游戏,正渐入佳境。
他缓缓关上车窗,将风雪与远处帝国的脉动隔绝在外。
殿内,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映着他年轻却无比苍老的侧影,以及嘴角那抹永恒不变的、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贞观政要》的墨迹,在案头,悄然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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