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低头,在何知洲发间印下一个吻,唇齿间都是他发间的清香。
“画就挂在咱们院里的书房,日日看着。等开春了,再带着画来这儿,看柳苗长成大树,看渠水映着柳叶,好不好?”
“好。”
何知洲笑着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耳尖抵着他温热的脖颈,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马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为归程唱着轻快的调子。
路上的日子过得安稳而缓慢。
白日里,马车行驶在田埂或官道上,他们会掀开窗帘,看路边的田野与村落,民夫们在田里劳作,孩童们在村口嬉闹,偶尔有赶路的商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带着各地的货物与故事。
傍晚时分,他们会找家客栈歇脚,凌延会去市集上买些当地的吃食,何知洲则在客栈的灯下,翻看着那几本治水旧案,偶尔擡头,便能看到凌延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来,眼里带着笑意。
途经一处小镇时,恰逢市集,凌延拉着何知洲去逛。市集上热闹非凡,卖糖画的小贩正用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花鸟,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讲着古今传奇,何知洲站在个卖字画的摊子前,看着幅描绘山水的画,忽然道:“这画里的山,倒有些像河谷那边的雪山。”
凌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画中的雪山巍峨耸立,山脚下有条蜿蜒的河,河边栽着几棵柳树,柳枝垂到水里,意境悠远。
“是有些像。”他说着,转头看向摊主,“这幅画,我们买了。”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见他们要买画,便笑着拱手:“两位公子好眼光,这画是老夫去年游历时画的,就盼着遇个懂它的人。”
回去的路上,何知洲把画卷在手里,指尖轻轻拂过画中的柳树,忽然笑道:“等回了京城,把这幅画和咱们要画的那幅挂在一起,倒像是前後呼应了。”
凌延握紧他的手,掌心相贴,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与脉搏。
“嗯。”他应着,擡头望向远方,路的尽头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像在预示着前方的光明与温暖。
马车继续前行,走过平原,翻过丘陵,离京城越来越近。
空气里的气息渐渐变了,不再是河谷的泥土清香,而是带着京城特有的繁华气息,有车马的喧嚣,有商铺的叫卖,还有隐约传来的丝竹声。
这日傍晚,马车行至京郊,远远地就能看到皇城的轮廓,朱红的宫墙在暮色里显出庄重的轮廓,角楼的飞檐上挂着的风铃,在风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何知洲掀开窗帘,望着那熟悉的轮廓,忽然有些恍惚。
离开时还是春寒料峭,如今归来已是秋意渐浓,这一路的风雨与忙碌,仿佛一场漫长的梦,而此刻,梦终于要醒了。
“快到了。”凌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伸手,替何知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的温度让何知洲回过神来。
“嗯。”何知洲点头,转头看向他,眼底映着远处宫墙的灯火,像落了满地的星辰。
“回去之後,先去看看院里的那棵玉兰树,不知道今年开了多少花。”
“等明日去看。”凌延笑着,指尖滑过他颈间的玉坠:“今晚先好好歇着,我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把画挂好。”
何知洲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肩上,听着马车驶进城门时,守城士兵的问话声,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喧嚣,竟比记忆里多了几分亲切。
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河谷里的那段日子,又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往後的岁月,无论风雨还是晴日,都能携手同行。
马车穿过几条街,街道两旁的商铺已亮起灯笼,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出来,照亮了青石板路。
偶尔有晚归的行人与马车擦肩而过,带着一天的疲惫与满足。
何知洲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致,忽然想起在河谷里的那个傍晚,他和凌延坐在工棚里,就着夕照商量着渠坝的细节,那时的安稳与踏实,此刻竟在这繁华的京城街头,再次感受到了。
马车最终停在宫门前,下人早已接到消息,站在门前等候,见他们下车,便纷纷躬身行礼:“大人,您回来了!”
凌延牵着何知洲的手进了门。
院子里的玉兰树叶子还是绿的,只是落了些,树下的石桌石凳擦得干干净净,像是日日都有人打理。
凌延看着这熟悉的皇宫丶这熟悉的院子,忽然觉得,这里不再是他独自停留过的地方,而是成了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