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暖帐,月落怀中
庆功宴的乐声渐渐歇了,宫灯的光晕在青砖上拉得绵长。
凌延执着何知洲的手走出大殿时,夜风带着秋桂的甜香扑面而来,吹得人鼻尖发痒。
何知洲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脚步有些发飘。
方才宴席上吃了太多,莲子羹的清甜还在舌尖萦绕,此刻被晚风一吹,困意便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走不动了?”凌延停下脚步,见他眼尾泛着红,睫毛垂着像沾了露水的蝶翼,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时,何知洲只轻轻挣了一下,便软软地靠在了他肩头,鼻尖蹭过龙袍上绣着的金龙,闷声道:“陛下放我下来……有内侍看着呢。”
“他们不敢看。”凌延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抱着他稳步踏上玉阶。
阶旁的内侍们果然都垂着眼,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宫灯的光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暖影。
何知洲把脸埋在他颈窝,闻着那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酒气,困意更浓了,指尖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凌延的衣襟。
回到寝殿时,暖阁里早已烧起了地龙,空气里飘着安神香的味道。
凌延将他放在铺着软垫的长椅上,转身要唤内侍进来伺候,却被何知洲拉住了手腕。
“别叫他们……”他仰头望着凌延,眼睛半睁半闭,像只刚睡醒的猫。
他说:“我自己能行。”
凌延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抽回手替他解着衣扣。
月白色的常服料子柔软,解开第一颗盘扣时,露出颈间一小片莹白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细腻的光。
何知洲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温热的湿气,凌延的动作不由得放得更轻,指尖擦过锁骨时,感觉怀里的人微微一颤。
“痒……”何知洲含糊地哼了一声,擡手想推开他,却被凌延捉住了手腕按在长椅扶手上。
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见凌延眼底跳动的烛火,能数清对方长睫的根数,连彼此的心跳声都仿佛交织在了一起。
凌延低头时,唇瓣擦过他的耳垂,声音低得像叹息:“知洲,看着我。”
何知洲眨了眨眼,睫毛扫过凌延的脸颊。
他忽然想起宴席上那道琉璃海参,滑腻的触感像此刻缠绕在指尖的气息,让人浑身发软。
凌延的吻落下来时,他没有躲,只是轻轻闭上眼,任由对方撬开唇齿,将那点残留的酒气都渡了过来。
这个吻并不急切,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像春溪漫过青石。
何知洲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擡手抵在凌延胸前,却被对方顺势握住了手,十指相扣按在长椅的软垫上。
直到他眼角沁出点水光,凌延才稍稍退开,指腹摩挲着他泛红的唇角,哑声道:“还困吗?”
“不困了……”何知洲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脸颊烫得厉害。他看着凌延解开自己的龙袍,明黄色的衣料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忽然想起在河谷时,凌延也是穿着这样的颜色,蹲在渠边替他捡掉在泥里的图纸。
那时的风里有土腥味,此刻的空气里却只有暖香,可两人眼里的光,却是一样的。
凌延将他抱到内室的床榻上时,何知洲已经半眯着眼了,却还不忘拉着他的手。
锦被柔软得像云朵,裹着两人的体温渐渐升温。凌延替他掖好被角,刚要起身去吹灯,就被何知洲拽着躺了下来。
“陪我躺会儿……”
他把脸埋在凌延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像听着滁州渠水流动的声音,让人安心。
“就一会儿。”
凌延失笑,索性熄了灯。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帐上游动着,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何知洲的呼吸渐渐均匀,却在凌延以为他睡熟时,他才忽然闷闷地开口:“陛下,你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天吗?”
“记得。”凌延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发,“朕刚开始治水时,有条小傻鱼想耍帅装仙人英雄救皇帝结果发现我是同行。”
“才不是耍帅呢……”何知洲不满地蹭了蹭。
他又顿了顿,声音轻了些,“那时我以为陛下是个凶巴巴的皇帝,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动不动就斩人。”
“那现在呢?”凌延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吻。
“现在觉得……”何知洲擡起头,月光恰好落在他眼里,像盛了碎银。
“陛下是会替我摘野豌豆,会在宴席上给我剔鱼刺的坏狐狸。”
凌延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翻了个身将何知洲压在身下,月光勾勒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帐幔垂落下来,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吻着他的眉眼,声音喑哑:“知洲。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是什麽皇帝了。”
何知洲的指尖穿过他的发,触到後颈温热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