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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第2页）

我记不清当时怎样哭喊的了，只是阿哥一直没说话。

一个月以後，我如愿进了那所中学，学校的荣誉墙上，还挂着阿哥的照片。

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一个人在镇上上学，一个人在村里等，只不过换了个位置，刚好错过了。

我每次回去，都会看到阿哥欣长的身影在村口等，跟在院子里的我一样，那阿哥也跟我一样迫不及待见到我吗？

我觉得会，因为阿哥从小就是，最疼我的。

我想，再等一等，等我上了大学，就带阿哥走。

可是村里那群人也这样想到了。

阿哥最近总是去镇上给村里置办各种事，有时还会偶尔去看我。

村里去了很多陌生人，跟他们说，要“搬迁”他们脸色很不好看，到了晚上，就跟阿哥闹翻了脸，还偷偷帮阿哥置办起了婚事，要将村里的方雪嫁给他。

方雪姐我认识，也是我们学校的，不过到了六年级，她就不让上学了。

他们逼着她来找阿哥，方雪姐不愿意，哭得闹出了整个村的人。

村里的老头骂她不识如歹，总不能是在外面看上什麽野男人了，连阿哥这麽好的人都不嫁，婆婆们也都耳语着什麽不入耳的话，表情里满足嫌弃。

那天我刚好回家，阿哥第一次没在等我，他拿了刚从镇上带来的批准书和半根断木，鲜血从他头上流出。

我听到那些当时一定要让阿哥来当村长的一衆老人转了身，嘴里嘟着：“真是疯了。”

後来，我没主动问过阿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麽，不过道听途说中，只知道方雪姐家里人嫌她丢人把她关起来，没过几年，疯了。

阿哥去过几次，每次都会被赶等出来，连面都见不了。

转眼时间，我要高考了。

因为得提前一天回家，时间又来不及，阿哥就提前在镇上找了个小旅店住。

等我们把东西收拾好，已经是中午了，他说今天就不要太紧张了，带我去镇上逛了半天，买了好多吃的。

虽说我在这上了初中和高中，但从来没有这样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小镇，阿哥指了指旁边一片矮楼，说：“如果当时搬迁的话，应该是被分到这里。”

我顺着他的手看到他的脸，依旧看不出情绪，我却从心底里水涌出一股不值得的酸楚。

要是阿哥能自私一点点，就好了。

我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跟阿哥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

有时候山里信号不好，连电话都会突然中断。

我也不是经常打电话，因为没什麽话说，总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开口就是“我想你了”这样的话吧。

虽然知道不行，但我还真想过这样说，我想知道阿哥是什麽反应，但每次话到嘴边，又会被一阵莫名其妙的羞涩堵回去。

可能是我长大了吧，之前明明什麽话都说的。

大二那年暑假，我回去了，带着兼职攒下钱来买给阿哥的东西，连家都没回就冲进了阿哥的院子。

“阿…”

“哥”字卡在喉咙里，我懵了一下。

阿哥家的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姐姐正在洗衣服，我们对视一眼，她慌忙地想要说些什麽，我才意识到自己突然闯进来是不对的，连说了几声对不起转身就跑。

我意识到那天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对阿哥生了气，为了给他惊喜还骗他不回来了，结果他倒好，转身甩我了一个惊吓，不是，是惊悚！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对失去阿哥的恐惧如有形般将我包裹，满脑子里都是“怎麽办”三个字。

我要是有个嫂子的话……

那根本不能构想！

我自私丶贪婪，我不想要嫂子！

晚上，阿哥听说我回来了，来家里看我，我赶紧上床裹紧了被子，想假装已经熟睡的样子，听到阿妈招呼我出来的声音也没吭声。

阿哥说我可能是赶了一整天的车，累了，那就歇着吧。

听着阿妈遗憾地送他到门口，我又一个翻身下了床，对着窗子喊：“阿哥！”

不问清楚，我怎麽睡得着啊？！

我随便披了件衣服跟阿哥在村里逛。

晚上很凉快，也没有人，很黑，我们就这样走着，好一段路都没人开口说话。

我想小时候如果说怕黑的话，阿哥一定会背我回家，那时候真好，阿哥确确实实只是我一个人的，可现在，却多了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