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像是把我推进深渊一样让我无措又茫然。
前面也说了,我觉得只要有阿哥的事情都能做到,那没有了,会怎麽样呢?
现在有个更重要身份的角色要出现了,我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去哪呢?
可能是想得太投入,我没注意到阿哥已经停下了脚步,周围早已没有了房屋人烟,我们置身于一片荒野。
“在这儿坐下吧,”阿哥说,”村里没有空调,这儿凉快,委屈一下。”
我乖乖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一万句话都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很难受,但终究没出声。
“明年就毕业了,想好去哪工作了吗?”
“没有。”
“在学校怎麽样?”
“挺好的。”
又没了下文。
我恨自己这张嘴啊,又开始怀念小时候那些童言无忌的时光。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阿哥也跟那时候买不一样了,高挺的鼻梁,清澈的眸子,削瘦不失挺拔的身体,即使营养跟不上也还是比我高出半个头,加上均匀健康的小麦肤色。
放在哪里都是个夺目的存在,也怪不得小姑娘喜欢……
于是我问:“阿哥。”
“嗯?”他偏过头来看我,眼睛是与表情不符的明亮。
“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是不是要给我找搜子了?”
他好像很不满我主动打开的这个话题,微微皱了下眉:“问这个干什麽?”
“我今天…”话出口,我转了个弯,“看到路上有对办婚礼的夫妻,就…突然想到,你也该到年纪了…”
阿哥没说话,我感觉到了他不高兴,在黑夜里就着我疯狂的心跳,还是把话说下去了:
“而且我下床的一个舍友还跟男生谈恋爱了…”
我声音越来越小,又极其目的性,阿哥从小就了解我,我狐狸尾巴往哪翘他都知道,不会连这都听不出来吧?
谁知我还没等到回答,身後突然响起了一个阿婆的声音:“那你可得离他远点喔!怎麽会有这种神经病?学校不开除干啥?!”
我一惊,脱口而出道:“阿婆你怎麽在这!”
“喔呦,”她指了指自己的锄头,”白天太热晚上来干活的嘛,谁想到是你俩呦,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寻思是偷地瓜的,就在後头听着嘞。”
“……”
无言片刻,我只能说了句:“那阿婆你早点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她还拽着我们又扯了几句:“不过你说的对,咱小书记确实该娶媳妇了,我看小兰闺女就不错,今天还偷着去给你洗衣服哩,被我瞧见了,脸红得不像话,你真考虑考虑好好想想,那个小闺女人真好,要过来就享福吧…”
我眼睛亮了一下,又瞬问被掩饰过去,阿哥这会儿逆着月亮,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偷偷瞥了下就收住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曳然而止的话题让我有些窘迫,一心想赶紧回家,还没钻进门,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手腕。
我心脏“唰”地一下停了,回过头去看他,他与我对视几许,放下了手:“明天村里祭山神,就不来找你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村里那个神老婆子今年已经一百多岁了,这让人更相信她所谓的什麽歪门邪教了。
从几年前起,她突然指着村子东边的山上说降了位山神,于是村里人赶紧在那里修了座草庙,每年都要“祭山神”。
有什麽想求的了,也可以在这一天向山神拜着来祈求,阿哥的职责,就是在这一天里无头苍蝇一样跑东跑西,防止有人晕倒在半路。
因为这样虔诚的大多是老人,直接晕死在路上都是有可能的事。
阿哥曾经说过这没用,却差点被一群老婆婆给骂死,不省心道:“我看你真是读书读成楞头子了,赶紧别说话!得罪了山神全村都不好过,到时候你说怎麽办?!”
然後还强制阿哥在那庙里跪了好几天,为了给“山神”赔罪。
一位老婆婆在一衆五六十岁的跪拜者里,显得格外突兀,她身上系了一根绳子,绳子拉着小推车,小推车里,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她已经满头银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肉眼可见地消耗她最後的生命一般蹒跚地跪下爬起,跪下,爬起……
阿哥在她每一个动作时都会扶住她,被她叫骂着驱赶也不说话,街边人很多,但没人去说服谁。
直到她命悬一线般面色苍白地跪到最後一步,那孩子突然大咳了一声,衆人和老婆婆一起惊呼着向他看去,只见那孩子哭了最後一声——
死了。